晨晓(上)
序
有时候,我们总喜欢聆听着别人的故事,熟不知,其实别人口中故事的主角,便是我们自己。
1
睡梦中,被躺在身边人的手机铃声吵醒后便再也无法入睡。
似乎头又疼了,起身不经意间瞥见了地上一张崭新的身份证,拿起,打开抽屉,放下。找出了印有维生素片显得有些破旧的盒子,取了两粒,和着水,咕噜一声喝了。
看了看手,还沾着昨日画画时油画笔的颜料。
还来不及清理手上的颜料便迷糊地瞥见了坐在房间一角的男人,略显落寞。
“别喝了”我从床上起身拿起他手中还剩下一半的红酒,而他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迷醉一般的眼神里,让人顿觉深不可测,红晕蔓延在他的脸颊两侧,那一刻,我竟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可爱。
他并没有理会我,而是只顾着自己望着电视频幕上已被暂停的字幕,欲言又止。我们却像两尊塑像僵持在那,最终还是我打破了僵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转身面向我时,便能清晰地看见他酒后微醺的面容里的几分憔悴,他支支吾吾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你是…是…我…我第一次…那个的…女孩。
“怎么可能!”我脱口而出,“你不是说你交往过对象吗?”此时,好奇的情绪已涌上心头。
其实,自从我认识他以来,他有时说话总是模棱两可。
他总和我提起那个神秘对象,却从来也没有向我引荐。
所以对他所谓的对象,我只有臆测。
他冰凉的双手握着我的双手,眼神涣散地望着我,眼里透着无辜和大男孩般独有的阳光。
而我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呢?
我却不记得了
但我却能唤出他的名字
方晨
2
晓梦,你何时才会记起我,记起我们的过去。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想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再一次受到伤害,我真的不想再让你受伤了。诶,就这样吧!可是当我今天一早收到李医生的电话通知后,我真的抑制不了我的情绪了,看着床边熟睡的你,我只有一个人默默用酒精麻醉自己。
我想,你是不会明白的吧。
3
方晨毕业于BK大学的体育教育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地在B市的某中学担任体育老师。
而我们的相识,我也不知道确切的时间,但是脑海里总是浮现了一个和方晨很像的身影,我也确实无法判断那段过往是记忆亦或只是一场梦。但是在我的印象里,我和方晨的认识是在是在医院。
对,就在医院里,我躺在病床上,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方晨阳光迷人的笑靥,而就在那一刻我脑海里闪过似曾相识的场景,但越是努力去追忆,头便像被某种力量在无形中撕裂一般,痛的我天旋地转。我被迫选择放弃拾起那段遗失的记忆。
索性,我还能认识我爸爸,妈妈。而我也能叫出方晨的名字却无法想起与他发生的故事。
在那之后,方晨就经常出入我的住所,他是老师,我就是个画画的,也偶然兼职代代美术课。所以我俩其实并没有过多密切的交集,但是他总能不经意间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像是偶遇却又像精心策划过。例如,我会在楼下超市二层的某个角落碰到他,而他并不诧异,但其实他的家并不在这附近,而是距离这里有三四个街区之外的公寓。又或是,当我刚步入爸妈小区楼道门口的那一刻,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并傻傻地笑道:“好巧哦!”。所以这一切的碰巧遇见的结果就是换来一句:“我可以上去坐坐吗?”。很自然地,我们就成了邻里眼里的‘情侣’。
而让人觉得更奇怪的是,我爸妈看方晨的眼神,却像是相识已久的老友,而我不经意间一问:“你们认识很久了吗?”
回应我的则是支支吾吾的闪烁其词。
总是,一切就像是一场预谋过的排演,让人不寒而栗。
4
晓梦,能看到你醒来,真的很开心,只不过你的失忆,我也早有心理准备了,因为医生早前就说你受手术影响的大出血导致脑部缺氧,即使醒来很有可能失去记忆。所以,当你醒来我真的很想把真相告诉你,但医生建议最好不要现在说,他说病人会潜意识地筛除一些不想回忆的过去。事实,的确如此,你忘记了我们的过去,忘记了我。
为此,我跑去找了你爸妈,和你爸妈一起演了这场戏。
我在你常去的超市二楼等你,假装与你邂逅,当你爸妈说你要去拜访他们的时候,我就佯装在楼梯口与你偶遇。其实,我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不想让我们的相识变得那么突兀。既然你刻意遗忘了那段过去,那我们重新开始。
过去,我总嫌弃你对我的管束,就常常对你说,不要束缚我太多,爱情像沙,握得越紧,流失越快。而现在,我想这话的确存疑,那如果不握,不就什么都没了嘛。所以问题并不在握不握,紧不紧,而是在于当沙流失时,另一个人是否又想托起另一只手去承接流失的沙,所以无非互相包容。
或许,真会在失去后,缅怀曾经那些不屑的拥有。
5
“晓磊,你在哪,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男生悲怨地对我嘶喊着,一边吼叫一般疯狂地摇晃着我无力支架的身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男生的左眼开始泛血,渐渐在脸颊划出一道血痕,接着右眼开始出血,然后是鼻孔,再然后是耳朵。忽然他飞速地匍匐在我身旁,在我耳畔呢喃,“你会后悔的!”
啊!
我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
头又开始痛的发胀,
啊!
我从床上摔在了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我试图用手撑起我疲惫的身躯,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于是,拖着不受控制的身体爬到了床柜旁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然而,同时,我的下体,开始一片温湿。
我很确定,那时候,我失禁了。
接着,我用尽我所有的力量,握着拳头敲打着并不会给予我回应的地板。
然后,温湿的是我的眼眶。
于是,我放弃了挣扎
方晨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已是凌晨两点,
我凌乱的刘海半掩着我的右眼,拿起了黑屏的手机,看着屏中的自己,略显落魄。我眼神呆滞地望着方晨,不知从何说起。
方晨似乎看出了我的尴尬,于是先打破了僵局,说道:“没事,你不用说话。”转身向我衣柜走去,从里头拿出了几件我常穿的衣服,然后扶着我去了洗漱间。
“你先换衣服吧。”方晨顺势把洗漱间的门关上,离开了。
正当我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看到方晨拿着墩布笨拙却小心翼翼地清理着地面的污浊。我突然鼻子一酸,吸了一口凉气,倚靠着墙沿蹒跚前进。
“你换好了哈!”方晨对我笑了道,“我马上整理好了哈。”
我点了点头,淡淡地“嗯“了一声。
休息了一阵,感觉好多了。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咯。”方晨又笑了笑道。
我欲言又止间,方晨已悄悄关上门便离开了。
此刻,时针像指向5的方向移动。
那晚,我一夜未眠。
6
“医生,晓梦的情况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经抑制不了我焦虑情绪。
“你懂的,毕竟晓梦的手术特殊,术后的一些不良反应也属正常现象,经过一段时间的修养自然会好转。”电话那头语气云淡风轻。
“嗯嗯,那,那有啥情况再打电话你吧。”我也失去了耐心。
我手里紧紧拽着的照片起了些褶皱,但依然可以清楚看见相片里的少年,面带微笑,天真烂漫。
7
十二月的B市,天开始渐凉,尤其入夜。我倚靠着窗台向下望去,街旁的林荫树杈上,光秃秃的,没有生气。昏暗的路灯显得天更加阴沉,似乎随时迎来一场风雨。
手中的咖啡渐渐失去温度,抿了口,似乎能够感受到嘴唇干裂的疼痛。
顺势打开窗户,一股寒凉侵袭扑面而来,沁人心脾。
闻到一股,只属于夜的味道。
所有的感官知觉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其实心里早有数。
打开门,不用想都能知道是方晨来送吃的。
今天又是清汤米粥吧,我有些无奈。
你最近必须得忌口,等你身子调理好,带你去吃好吃的,方晨一脸的尴尬。
我想吃还要你带我去嘛,我又不是孩子,我在心里嘀咕到。
你别想偷偷自己出去乱吃,方晨似乎窥见到了我心思,摸了摸我脑门。
我一脸的不以为然。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了近两个月,直到某天的近深夜,我一直没有拨通方晨的电话。
直到十一点过半,我才打通方晨的电话。
你到底怎么了,电话为什么一直不通呢,我气急败坏道。
没,没事,我没看到,抱歉,要不,我现在过去找你。方晨的语气里,慵懒而颓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