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云随雁字长（四）

第四章

天风门人多，也不缺钱，最后大家还是决定买头骆驼进荒漠。

那老板还很隆重地给那骆驼系了多大红花，整一个劳模似的。与鹤专门派了冷君言去取货，他一个翩翩的寒冰公子，牵着一头带着笑意的骆驼一路回来，姑娘们都爱惨了他俩。

雨菲站在门口最先看到，回头对涣涣说：“没想到你家君言哥哥这么接地气。”

沙泠冷笑：“这男人骚里骚气，我赌这骆驼是个母的。”

雨菲忍了笑：“你老瞧他不顺眼。可也禁不住你妹妹喜欢。”

穿过小镇，往前走上半天，便看见两座石山相对着矗立在眼前。那石山中间狭长的缝是荒漠的入口。

与鹤说：“这荒漠说大也不大，也就一天脚程可以到永洵国的遗址。大家紧着些，沙漠里昼夜温差大，现在是最热的时候，等到了黄昏就开始凉快了。”

“牛头，我头晕。”多娘靠在他身上。

“娘子，你若不想去，可以回天风门等我。”阿尧心疼地帮她擦擦汗。

夜雪走上来：“妹夫，她就是装。她那个身体就是怀着孩子都能跟你翻个几十里路。”说罢，她云淡风轻地往前去了。

阿穆一直听着，嘴角向上翘起来：“夜雪姑娘，不带你这样耍妹妹的。”

夜雪也笑了笑，同他并肩走在夕阳里。

沙子还烫脚，踩得深了，没到脚脖子处，整个脚丫都是暖的。这日里风沙还不算太大，与鹤当下决定就地休息了。因着不远处有个洞穴，看着入口小，可窝着身子钻进去，里头挺大。

涣涣爬进去之后，将身上的行李放下，就想跑出去找木柴生火，又被与鹤拉了回来：“傻孩子，你找仙人掌吗？”

沙泠和冷君言到外头，寻了一些枯了的藤条过来，准备留待日落后才点火。

与鹤在一处打坐调息，又不时抬起眼皮瞅着众人。阿穆凑过来问：“师傅，您这是饿了吗？”边递上一张饼：“出发前烙好的，能放两天。”

与鹤一见，乐得眼睛都弯了，又招呼道：“来了，你们未来的穆掌门赏吃的了。”

每人领了一张干香的烙饼，便三三两两地撕了来吃，很是熨肠胃。

冷君言此时正拿着饼站在洞口看着外头，太阳渐渐落了，有些沙子被风卷着送来，他抬手拨了一下头发，听得后头有声音低低地问：“涣涣，你不吃吗？我看你一天都没吃饭了。”他转过头，见雨菲拿着饼在涣涣面前劝。涣涣勉强地推了推：“不饿，我真不饿，别浪费。”

“你近来都不太吃东西。”雨菲说，“我给你把脉看看，是不是不舒服。”

涣涣笑着递过手：“雨菲你真厉害，还会看病。”

雨菲脸红了：“我不会，我只是能稍微分辨一下脉搏的强弱。”

涣涣啼笑皆非：“我还活着，这个你应该能分辨得出来。”

冷君言又转过头去，隐隐觉得不妥，可他也说不出来哪里不对。

与鹤吃完了，拍拍手上的屑：“涣涣，好久没给我们弹琴了，你要不来一曲？”

涣涣轻轻地点头，将那琴包打开，调了调弦。

“这洞里太窄，手脚施展不开，我到洞外去。”沙泠拿起剑，拨开冷君言，出了洞。

涣涣抬手开始弹琴，她给沙泠奏的是《星辉》，曲风颇飘忽，也是最长的一首。因为跳跃的幅度大，她弹着弹着就有些气喘了，有几个音没压准，沙泠在外头舞剑也听出了不妥，连连往洞内看了好几眼。随着节奏加快，音调升高，涣涣的手扫了几轮，突然就停了，随后倒在了琴上。那弦乐一按便戛然而止，幸好沙泠收势快，气没岔。他喊了一声：“涣涣，你怎么了？”

众人一看，见涣涣不光倒了，嘴角还渗血，知是她体内必是真气乱窜，气血逆行之故，却不知她从小修习的老曲子怎么一下子就坏了她的音调。未等他人到跟前扶起，冷君言便已经来到她身前，方才明明是又重又急的脚步，到了眼前一下子就轻了，头发随着衣裳缓缓散落身前，好似仙子。

“救个人也要卖弄一下风骚。”沙泠的声音不大不小，大伙儿正好都听到。冷君言那仙子做派一下在众人眼中变得跟孔雀一般。雨菲又一次掌不住，笑出声来。

“别笑，他们以为你跟我是一伙的。”沙泠道。

“我不是吗？”雨菲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

冷君言将涣涣扶在怀里，又温柔地替她擦去嘴角的鲜血。可他一筹莫展。

夜雪走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没有发烧，看样子也不像是风寒。倒是真的不见她吃东西，可能也是身体虚弱的缘故。”

雨菲有个想法，可是她不太敢说，只看向沙泠。沙泠会意，虽然很恼火，却也无法，道：“云骞师叔说荒漠中有一位圣医，师傅可知道在哪里，我去请。”

与鹤想了想，摇头。

沛轩却叫道：“我知道，我告诉你，顺便也来看看我这脚。”边就从怀中拿了一份小镇上买来的地图，展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