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学手记1999（小说节选）
1
想了很久之后，我决定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
我决定不再等她。
想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她有过这种无法忘记的牵挂。只依稀记得，那把红雨伞成了我心头的一团挥之不去的暖色。在那顶伞下面，她真实的笑着，问我为什么还不走。
在等一个人。
这个人不会是我。
那也难说。我停了停，看着她。她稍稍收住了笑，将伞移了移，更朝向我。
老天依旧阴着个脸，谁得罪了它似的。雨丝无声地往行人身上浇灌。
2
有许多人都会象我这样，自以为能敲几个字出来，就觉得很了不起。我当然也曾觉得自已很了不起。后来不这么看了。就好比瓦工能砌墙，庄稼汉会种田，妇女能生孩子，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3
不过一些朋友，还有他们的老婆，他们的一再追问让我无法招架。
他们说，你的小说在大型网站上发表。写的真象呐。这世上有这么多不要脸的事，全抖喽出去，你还怕人学不会咋的？你还别不承认。
4
我无言以对。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有趣，也就是这么无味。
我常常会陷入对生活的迷茫之中，我不知道我该怎么活了。
出门常不知该先迈右脚还是先迈左脚。吃饭不知是先喝口汤再吃饭呢还中先吃了饭再喝口汤。甚到去如厕也让我颇费心智。
我不敢做的事情太多了。怕被别人说三道四。
我没有了主心骨。
我又想起了那团粉红的温色。
我不敢叫出她的名字。
尽管我知道她仅活在我的意识里。
5
把她叫出来是想问她为什么要哭。
她说没有原因。真的，没有原因。
她回答的相当干脆。这个世上的事情很多，并不是每件事情都要找个原因出来，那太麻烦了。
她的眼睛里闪动着泪花，她的嘴唇湿润润的。
她的睫毛眨动的时候，似乎有雾一样的东西在其中闪动着，很是让人怜爱。
6
还能说什么呢。
我后来就走了。不久之后她发来一条信息。哥，我想哭。
莫名其妙。
你怎么了，真让人不省心。
没事，你放心吧。我发错了。
7
是这儿太贫穷了。
中学还没毕业就得去南方。那是个堆满金子的地方，一弯腰就能捡到。
第一次听学长们这么说的时候，她好羡慕。家里没钱买油了。家里没钱买米了。她似乎到了那个遍地金子的地方。捡到了为家里买米买油的钱。那个学期还没上完，她不辞而别。
8
对于那个充满诱惑的地方，我们又能说什么呢。我不能解决她家里米面油盐的问题。
后来她说，真对不起你。我不想再读下去。
9
若干年后，再次见到她时，她说，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如果读到现在，再考上个不上不下的大学，家里只能穷得讨饭了。
她说她的表哥，从一所不错的一本毕业了。现在三年了，没个合适的工作。之前有过几次工作的经历，也都千余元的工资。还养不活自己。
10
一个笑话说，我背着成麻袋的钱去读大学，现在工作了，挣的钱不够买个麻袋的。
她也陷入了如此的悖论之中了吗？
11
我去过她的家。房子也盖起来了。父母都是极善良的那种人。体态瘦弱，稍有佝偻，那身体一眼就能看得出来是被什么重压而成的形状。不过这个形状永远不会恢复成过去的样子。
小孩子不愿意念了，当不了她的家。
12
不想再说了。我们的任何建议在当时看来都没有说服力。
如果是我，我会说，我不是国家的未来，四个现代化也用不着我来建设。我不是什么主人，现在想当个仆人还怕没人要呢。读书，理想，谈那些都奢侈。没资格。
象所有外出打工的女孩子一样，没多久，她给我发来信息，说她很好。说她挣了第一个月的工资，她拼了命的挣，一千二百块。她从小长这么大，从没见过这么多的钱。她好开心。她觉得自己真是有用。她觉得自己再也不是一块废料了。她给父母各买了一件衣服，自己买了部手机。
当然都很赚价。
13
日子就这么的过着。
想跳过一天都不行。
上帝也太他妈认真了。
可是那些心里装满外部世界的孩子，早有一种期待在萌芽。他们用一种无限向往的心态感知着远方。他们觉得他们的未来在远方。
14
周日回到学校，因为周日是有晚自习的。
总觉得有异样的情况发生。
八（2）班的班主任在办公室的电脑前座着，搜寻着什么。一脸呆滞的表情。
或者说一脸沮丧的表情。再近些看，似乎还有泪光。
15
终于明白了。班里一个叫做大丽的女孩周日在家里自杀了。
班主任在网上搜索关于中学生自杀的案例。
原因很简单。大丽的父母在外打工。一年回家一次。有时还不回家。尽管也隔三差五的打过电话，可大丽说还是想念父母。她曾说过她得了一种病，活不多久的。老师注意过，也作了调查。结果是，她傻乎乎的，胡说呢。后来再没人注意过。
有关留守儿童问题，学校里作过专题研讨，并且也有研究论文出现。上级也常提这事儿，学校也正儿巴经的搞过些活动，给留守孩子送温暖。方法策略也很不少。
那孤独的自然还是孤独。寂寞的还自然是寂寞。
16
学校是一个坚强的大后方，走人之后一切都可以留给学校。老师的职责是什么？是爷爷奶奶，父亲母亲。是保姆，是保镖，是护工。而且还肩负着重大的责任。我们说学校的职责并不……
……
39、
学校接连不断发生些麻烦事。
网吧包夜，游戏厅吃睡，酗酒滋事，打架斗殴，一系列事件稍显平息，新的事件又相继发生：学生自行车被盗，而且一盗就是七辆！
真是矛盾无处不在，无时不有。
丢车的学生哭哭啼啼找到班主任，班主任找到政教处，政教处找到后勤，后勤找到校长，校长找到门卫。
问：最近有没有不三不四的人擅自到校园里来？
答：没有。连一只外面的狗都没进来过。
问：你确定？
答：我确定！
年校长无话可说。
40、
这真是奇了怪了。难道自行车变成飞机长了膀子自己飞走了不成！
既然没有外面的盗贼，那必是家里的内鬼。
年校长把破案的重点放在那些网瘾极大的少年身上，并作如下英明判断：准是他们无钱上网才偷了自行车转手倒买！吩咐各班主任，近期对学生上网一事不必抓得过紧，留点破绽，让其自我暴露，这叫欲擒故纵。
但是年校长的智商总比不过那些网瘾少年。他们中规中矩，老老实实，不迟到，不早退，虽说功课差点，但班规校纪严格遵守，从不越雷池半步。
还没等到班主任发难，年校长倒沉不住气了。找一长发飘逸肤白如雪骨瘦如柴的网瘾少年：
最近没上网吧？
谁敢呐，小命不要了？
我这可是有学生反映了。
诈乎谁呀！网瘾少年眼角滑过一丝狡黠，有班主任作证，我二十四小时在他的监控之下。校长，这事小了点，要是大了，我可告你-----政治课上老师怎么说来着------污陷，我告你污陷罪！
你少给我喜皮笑脸！
年校长愤怒了。他最看不惯老师不老师，学生不学生，长幼不分，界限不明------你说这叫师道尊严也行------更何况我还是一校之长呢？
网瘾少年也来了精神：有理不在声高。平白无故把我找来，影响我学习不说，还旁敲侧击，左审右问，想把我屈打成招了怎么的？你就差手里没拿刑具了。说我做坏事，拿出证据来，没证据，恕不奉陪了。
少年转身要走，年校长一把拉住，不能走，就你这态度，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你这是目无师长，目无领导！
少年毕竟是少年，竟赌起气来：这么说，我还不走了。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少年往校长办公室的皮转椅旁一站，象是示威。
年校长忍无可忍，但苦于没有把柄，只好拨了个电话，不一回，少年的班主任到了。
年校长对着班主任：把这个学生带回去，严肃处理，不行给他换个环境！
班主任没言语，带着少年走出校长办公室。
临出门时，背着班主任，少年对着校长做了个鬼脸。校长只得低着眼皮，装作没看见，狠狠地甩上门。
顺便说一下，时下学生犯了大错，开除不叫开除，叫做换个环境。惩罚不叫惩罚，叫做做好事来弥补。这属于建设现代化学校，实行人性化管理的一部分。
41、
又是无果而终。这成了年校长抓学校工作的一大特色。
一筹莫展之后，年校长痛下决心，向学校管理的先进单位看齐，斥资十万元，在校园内及大门口各关键部位安装探头，实行电子监控。
消息传开，师生议论纷纷。
学生倍感新奇。
老师们顾虑就多了。有人说，学校十年都没发过过节费了，总是苦穷，现在拿这么大一笔钱来做这个！有人担心，装了电子眼，终日在监探之下，有裸体游街之感。又有老师言及隐私，因为摄像头装到了宿舍门口，几乎处处是不眨的眼睛。
议论和担心丝毫没有影响工程的进展。
叮叮当当一个星期之后，大功告成。
年校长长长舒了口气。
就在电子监控设备“走马上任”的第二天晚上，又有两辆自行车丢失。
年校长一边扼腕长叹，一边看着网络新闻：
-----中学斥资十万元给学校装上了电子监控设备，使学校的科学化规范化管理又迈上了一个新台阶，受到市教育局领导的高度肯定和赞许-----
42、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她的消息，心中多少有点挂念。
我又想起了那团粉红的暖色。那把在丝丝春雨中轻捷欢快的尼龙伞。
你在他乡还好吗？
面对生存的无奈我仰天长叹，为了她。
43、
突然收到一条信息。
是在一个晚上，我和妻子在晚饭后散步回来，坐在电视机前悠闲地看着肥皂剧。一条信息就进来了。妻子问是谁，我说是一个过去的学生，离校已经很久了。在外地打工。
妻子有点婆婆妈妈，说你这人就是这样，社会关系都是些混得不行的孩子。那些考上重点大学的也有你的学生，咋不跟他们联系？
我说他们混得不错，在高校里混个几年，拿着那个奋斗了十多年的本，就能找到一个不错的工作。而打工的不行，她们打工，寄人篱下，受人歧视，又多是女孩，是弱势群体。更需要关心，尽管我现在没这个能力。
信息向我传递了她最近的状况。她不在原来的那个厂了。去了一家美容院。工作相对轻闲一点，工资收入也比原来高。
我为她高兴。也为她担心。
她说没什么值得高兴的。都是挣钱呗。外面的世界就是这样，看谁本事大。谁挣的多谁有能耐。所谓黑猫白猫，逮着老鼠才是好猫。
我无奈。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很无奈----齐秦忧伤的歌声啃咬着我脆弱的神经。
44、
张小跃这几天似乎很是用功，每日拿着个数学试卷研究来研究去，还时不时地找数学老师请教。自从他妈妈从上海回来之后……
51、
一大早。
偌大的操场上人影绰绰。
能听到齐唰唰的脚步声。偶尔也能听到沉重的喘息。
全校师生在这个时间里晨练。没有人组织，自发的，习惯的------每日如此。
这个习惯始于学校的第十一届运动会。运动会的帷幕早就落下，但习惯却如根一样扎下来，深入人心。
英国一个社会学家这样说过，看一个民族有没有希望，就看它早起晨练的人多不多。
我是个懒人。
思想上懒，行动上更懒。那浩浩荡荡晨跑的队伍中，很难觅到我的身影。总以为自己的身体不用锻炼。也许有一天大病将至时才能幡然醒悟。可是看到那支澎湃着青春活力的队伍，我总是难以涉足。
我是个永远都不愿走到台前的人。可能是看到了太多人的丢人现眼。不想再多为人们的茶余饭后增添些笑料，我只愿做个生活的旁观者，一个沉默不语的看客。
生活把许多人赶到了那个地方，让他们表演，有人折戟沉沙，残酷而悲壮。自然不能以成败论英雄。有人卷土重来，东山再起，自然春风得意，老子天下第一，江山非我莫属。胜者为王，败者也不为寇。
不过，你也会看到一个个小丑，----关于他们，实在不想多说。
那就是个名利场。
偶尔也思想。
我把思想，当作生命的体操。我期望，用我思想的灵光，照耀我的肉体，让我的心智和身体变得成熟而健康。正因为如此，思考变得沉重，也变得痛苦。我似乎听到了在生活的重压之下，灵魂的骨架嘎嘎作响之声。
52、
学校的晨钟暮鼓照常响起。
当一天学生读一天书。读一天书也要学习如何考试。
没有考试，就没有升学率，年校长深知这一点。中考暂且不说，单说那高考，本科达线率一下来，就直接影响到初高中新生的入学率。学额下降，学校就没有生命力。现在的学生现实的很，叫做墙倒众人推，看你不行，立即走人，直奔那升学率高的学校，你拉都拉不住。那些挖你墙脚的学校，撬走了你的学生，却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反倒从骨子里鄙视你：一群废物！
鉴于此，年校长在初高中毕业班班主任会议上，作出重要指示，素质教育重要，应试教育更重要。科举制度沿袭几千年了，除此之外还没发现比这更为公平的选拔人才的方式。所以应试教育必须坚持。当没有生源的时候，政府肯定不会拿着纳税人的钱，把你这一两百号人当作宠物养着，当作菩萨供着。
53、
老师们对年校长的高见多持赞同意见。认为这是他做的最务实也是最现实的为数不多的几件事情之一。
年校长颇感欣慰，端着荼杯，游走在这占地八百亩的他的辖地，不再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感。晨曦暮霭中，他看见那些戴着厚厚的近视眼镜的忽忙的脚步，看见他们年青的苟偻的身影，一种无形的沉重挤压着他，他感到快支撑不住了，他下意识地扶了一下路旁的小树。
54、
市里举行的中学生演讲比赛结束，本校一参赛选手获奖。
演讲的主题是“远离黄赌毒，在关爱中成长”。好象与网络有点关系。因为大多黄的东西都是从网络上溢出，以至于泛滥成灾。
年校长觉得在这些方面，下手早，抓得紧，有成效。获奖一事就是很好的旁证。同时这一奖，还让本校在市里大扬其名。于是当即决定，召开全校师生大会，大力宣传本校在关爱学生健康成长方面做的工作，并借此次大会的东风，振奋师生精神，增强凝聚力，打造一个富有创造力的教育团队。
一切准备就绪。
会议定在周二下午的第二节课，在学校的大礼堂召开。
在召开会议之前，年校长打算先接见一下从市里载誉归来的功臣。
接见的地点就设在校长室。
年校长干瘪的身子卧在宽大的皮转椅里，手握茶杯，有一口没一口地呷着。另一只手快活地在面前的老板桌上轻轻敲击。其悠闲惬意无须言表。
年校长难得有这样的心情。
回想走上领导岗位这些年，风里雨里，一路总算走过来了。
偌大的学校，都是在他手里慢慢建起来的。接手时的那个烂摊子，早没了踪影。一座座教学楼宿舍楼实验楼拔地而起，食堂礼堂操场等配套工程一应俱全，无一缺漏。
绿化也搞得很好。学校在他手里，象个满脸长着青春痘的学生，充满朝气，充满活力，充满希望。
当初为了这一切，跑规划局，城建局，土地局，工程公司，真是跑断了腿。和各个衙门打交道，应付各种检查，哪个菩萨不得拜，哪座庙不得烧香！
年校长下意识地叹息了一声。
还好，苦难的时子总算是熬过来了。
不过近几年有点不顺，工作上总是磕磕碰碰，没怎么顺心过。
而眼下，一个优秀学生慷慨激昂语惊四座的演讲，给学校带来了巨大的荣誉，这无疑是给学校这具麻木的躯体上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和兴奋剂。
55、
无论如何，年校长都打算好好表扬一下这位学生，好好奖励一下这个学生的楷模，典范，榜样！
年校长甚至要感激这位学生了。
门响了。
轻轻的就敲那么两下，年校长就听到了。他太想见到这位学生了。
当然，他的班主任也该表扬，因为他为学校发现了一棵好苗子。也算是伯乐了。
高二八班的班主任，悄无声息的走进校长室。身后，跟着那个长发飘逸肤白如雪骨瘦如柴的网瘾少年。
他的问题你没有处理好？把他带来干什么？
年校长一头雾水。
他叫白沪京，班主任说，在市里获得演讲比赛第一名的，就是他。
什么白狐精？年校长惊得眼镜都戴不住了，你是说，是说，他代表我们学校参加市里的演讲，获了大奖？你没搞错吧？就他？
没错，就是他，白沪京。
不过有一点年校长是领教了，他也信，那就是这孩子的伶牙俐齿，不，油嘴滑舌。
白沪京的参赛是我们高二年级组推荐的，教导主任也同意了的，就是没跟你汇报。班主任觉得有点对不起校长，深表歉意。
白沪京说话了：年校长，我都怕往你这办公室里来。来我就打哆嗦。
年校长无可奈何的看了一眼网瘾少年。
56、
临近放午学时，校长办公室发出一个通知。
于是，一个校园都听到了这个声音：
原订于周二下午在学校礼堂召开的全体师生大会因故取消，请各班级按课程表照常上课。
70、
市防疫站到学校给学生接种禽流感疫苗。
几辆防疫车从校门口鱼贯而入。
紧张气氛骤然而生。
各班级均有发热情况发生。 其中两个班级严重到三分之一的学生发热咳嗽，正常上课已受影响。
好在这段时间，正副校长年、凌二位配合默契，协调得法，组织有力，已将各班明显具有流感症状者隔离，或者留家中观察，或者住院治疗。确认痊愈方可返校上课。各班级人均一支体温表，一日三测体温。填表上报。疫情得以控制。
邀市防疫站到校接种疫苗，在本市还是率先第一家。
各班主任配合医生，给学生接种。
教室里出现了平时少有的骚动。男生个个勇敢威猛，医生面前奋袖出臂，银亮的针头扎入肌肉，面不改色，一副大丈夫作风。女生胆小，唯唯诺诺，在医生帮助下，费了很大事才将细臂从那衣袖中扒出。还没打针呢，就哎哟哎哟的叫起来，医生笑起来，问，消毒也疼吗？
71、
上班之前到五楼教导处签到。
三三两两的似有议论。学校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议论从小声嘀咕到大声谈论。从小道消息到公开秘密：年校长高升入市局，凌钟接任坐正位。
这消息被周五晚上的一场宴会证实了。
学校食堂大餐厅。
灯火通明，十六张大圆桌呈双行排开。菜肴酒水饮料已摆放整齐。
七点整，教职工陆续入座，谈笑嬉戏，呼朋唤友，煞是热闹。
72、
喧哗声一下子停止了。
大家一致将目光投向餐厅入口处。
盛装的凌钟满面春风携年校长一路款款走来。
掌声响起，经久不息。
两位频频向在座的众宾招手致意，一直走到餐厅一侧的台阶上，站定，面向大家。
凌钟微笑一下，依然是那么妩媚，她示意年校长向大家发表讲话。
年校长脸黑黑的，看不出晋升的兴奋。他清了清嗓子：
首先，感谢各位参加今晚的宴会。
本人年某，此刻站在这儿，可谓是百感交集。因为不久之后，能够和大家一起同甘共苦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好在我走之后，有一位年轻有为，作风干练，聪明睿智的巾帼女杰凌钟校长带领大家，在教育这块园地里，继续耕耘------教育局已在党委会上研究通过，下周一将到本校宣布这一重大的人事安排。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向凌校长表示祝贺！
掌声再次响起，热烈而持久。
年校长涨红着脸，接着说：
回想当年，我们十九中学，那可是一片烂摊子------
年校长干咳了一声，觉得不妥：
不说了，不说了------总之，赵本山的一句话，送给大家：吃好，喝好-----下面请凌校长给大家讲话。
73、
凌钟朝前走了一步，深情款款地向大家鞠了一躬：
真诚地感谢大家的掌声。
年校长在我们十九中学，一干就是二十多年，他是十九中学当之无愧的功臣！将来，不管年校长走到哪里，我们都不会忘记他。
凌钟说得声情并茂，煞是感人。
由于年校长卓越的工作实绩，被晋升为市教育局督导室主任，调令已下来了。也请我们以热烈的掌声向他表示祝贺！同时，也请大家向支持年校长，不，年主任一样，支持我的工作。我会和大家一道同甘共苦，共谋发展，去迎接十九中学辉煌灿烂的明天！
又是掌声。
宴会正式开始。
宴席里的议论再度传来：好好的年校长，硬是让凌钟这婊子和她那个姘夫表哥的副局给挤走了。什么晋升，明升暗降。一个督导室主任有什么实权，还不如孙悟空当的那个弼马瘟呢。
……
（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