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说跑坡(一)
这两天偶然看到了《林区刺老芽》的视频,刺老芽是东北林区下岗的林业工人,靠山吃山,带着女儿小刀在山林里采野菜,找菌子,挖药材,以此谋生。
我也是山里长大的,有些相似的经历。这些视频,勾起了我的回忆。
我从6岁起跟老爸跑坡。老爸带我采挖各种药材,捡拾各种山货。我印象最深刻的是跟打核桃打毛栗子。记忆中总是要走很远很远的路穿梭在深山丛林中。我的小短腿小跑着也跟不上父亲,转个弯,就看不见父亲的背影了。我着急了,喊一声“爸”,父亲一声“哎”,我就不害怕了。一路上,我们不停地说着话,主要是父亲给我讲那些山沟的地形特点,动植物等等。他偶尔会停下脚步,给我指认一些中药材。到了地方,父亲上树拿杆子打,我就拿着篮子在树下捡,父女总是配合默契。我们总是很早吃了早饭出门,快到天黑时才能回家,肚子饿了就吃带的干粮。辛苦一天,有时是满满两蛇皮袋的青核桃或者带刺的毛栗,这些都需要父亲背回去。十几里的路,父亲走走歇歇,越来越没力气和我说话了。我知道这些拿回家,褪了皮卖钱,都是为了给我存学费。
后来长大一点了,我就自己进山。我一个人不敢走太远,就在浅山里活动。春天到了,河边的缓坡上全是蒲公英,花开得一片,黄灿灿的。我带着小铲子和袋子,一路走一路挖上去。长得密集的蒲公英都不大,光开花了。水边的沙地上、石头缝隙里偶尔出现的又大又肥,挖一个顶一个。特别是松软的荒地里,蒲公英有盘子那么大,叶片也密,挖起来也不费劲,甚至可以用手拔出来。挖得累了,渴了,我就去找刺玫的嫩芽,从土里抽出来的,有小指那么粗,剥掉外面带刺的皮,就是脆嫩多汁的茎了,吃到嘴里有淡淡的涩味,后味清甜,是我们那时难得的美味。就这样游游荡荡的一个下午,只能挖小半蛇皮袋,反正多了我也拿不动。
挖回蒲公英要晒干,干的很轻,那时收购价钱也低,一斤几毛钱。往往一个春季下来,也就卖个几块十几块钱。我更喜欢挖柴胡。柴胡一斤5,6块钱,但是很稀少,因为大人们也挖这个。刚开始我不认识,一个伙伴把他挖得给我看了,叶子像麦苗,比麦苗窄,根要粗的多。我偶然挖到了一根,拿给老爸看,老爸说没错,然后我就开始了艰苦的寻找柴胡之旅。河边的浅灌木丛里已经被大人们光顾过了,我想起坡跟下我常去摘樱桃摘羊奶子的地方,灌木丛更加茂盛密集,大人进去就直不起腰,那里一定没人去。可是要过河,河里列石离得远,我跨不过去。只能淌水了,脱掉鞋袜,初春的河水刺骨得冰冷。我咬着牙过去,脚懂得又麻又疼。到了地方,这里果然没有人挖过,因为7,8岁的我也只能在灌木下蹲着往前挪,还时不时被刺勾住。可能是树下太阴了,柴胡并不多,到最后我只挖到两小把。而且这里确实没有人,我看到类似战壕的小沟和一个个凸起的小土包,总会联想到坟墓。我越来越害怕,就早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