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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起一碗汤

2020-05-29  本文已影响0人  陋见

说起家乡饮食,我就像是个熟悉的陌生人,只嗅的出小时候的腥腥的鱼味,眯上眼,淡淡的,流出幸福的微笑。

我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顽皮的总喜欢在河边玩耍,生怕家长不知道似的大张旗鼓,总要讨得一顿骂才心甘情愿。在河边走,哪有不与鱼打交道的,记忆里隐约可见“这条长长的是xx,那条短短的是xx……”

夏,一个农忙的季节。种完水稻,河里的水多了,鱼也活了,我们这些孩子也就甩开膀子玩了。说实在话,夏是鱼生长和繁衍的季节,可我们没那忍三月的性子,总要先尝一尝游刃于农人皮肤之外的鱼香,看一看是不是有一股余留的汗臭味。

钓鱼,一件耐性子的事,也不知道孩童好玩的心怎能忍受在河边无聊中消磨。可是,钓鱼确实是个令人着迷的活动,几个玩伴,三两竹竿,看的,钓的,看的人等的心焦,钓的人盼的无奈,渴望那长长鱼线能够动一动牵绊心弦的鱼浮。大凡有人动了线,所有的小伙伴都不约而同的朝它一瞥,转而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鱼浮,好像自己的鱼浮也动了,生怕错过。

我想起了和哥哥一起钓鱼的场景,一场雨,一柄鱼竿,一棵大树,两个人。“下雨的时候,鱼会出来透气”这是哥哥教给我的。天空泼墨般阴蒙蒙,这是要下雨的前兆啊。我和哥哥走在心惊肉跳的“偷钓”的路上。这是村里私人养的鱼,大抵都是准备冬天过年卖的,不允许我们这些小孩子偷钓。不过,这里的鱼又多又大,尽管我们已经被抓了好几次,留给鱼塘的是一个个的鱼竿。可是偷钓的鱼好像更香,以至于我和哥哥小心的穿过布局规范的田间小路,就连鱼竿也藏得可严实。这次,哥哥先去探路,然后我拖着鱼竿,没事人般在后面藏起来,像极了一场激烈战斗的序幕。哥哥打探好了位置,在确定好没人之后,我告别那片正忙着生长的绿海,潜伏在一棵大树后边,既是个侦察兵打探来路人和养鱼人 ,又是个潜伏者同河一较高下,寂寞的性子总要生生让它掉下几斤肉来。

“酒米,一种用酒浸泡过的米,钓鱼前几天撒在你将要钓鱼的地方;香油面,就是在面里加上香油的鱼饵;蚯蚓,砖头下的更鲜艳有活力;小蛤蟆腿,专门去钓黑鱼的利器……”哥哥总能让鱼着了魔似的奔向鱼钩。不过,伴随着闷得出奇的天,一切失效了。

倚靠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它周围放肆地生长着沉闷的杂草,我抬头看看垂头丧气的哥哥,望望那河里的层层涟漪,却也只能低头肆意拔除一个个的草尖,没了草尖,草闷得更厉害了。我的头无所驻足,身子却只得藏在大树后边,生怕一个影子叫养鱼人捕捉到鱼香的味道。我抬头盯着霜打茄子的天空,灰蒙蒙,攒了一声闷雷在心里打了膛,雨畅快淋漓的泼了下来……

两个没有伞的人,可笑的以为幸运的选了棵大树作为庇护,直到长大后才知道那是很危险的。但是,不一会,就是这密密麻麻的枝叶也耐不住树荫下干燥地面对雨水滋润的渴望。“哗,哗,哗……”一股股和着尘土和枝叶清香的雨水与我们来了亲密接触。我睁开用雨水打湿的眼,拼命的注视河面噼里啪啦的战斗,鼓点般的雨为鱼找到了表演的舞台。我甩了甩头发,一笑泯恩仇的畅快在雨里有了寄托,一时间竟忘了我和哥哥正在钓鱼。

哎!荷叶在收容太多雨水后醉酒的东倒西歪,压得她直不起身来,不一会儿就成了我们俩的天然“雨伞”,轻轻的紧握长满小刺的茎,慢慢的蹲下把头凑到下面。“哗……”我们缴了荷叶的寿命,她依旧和以前一样东倒西歪,我们也只得小心的侍弄她,否则她一不开心,你就知道什么是落汤鸡。

咦,“动了,动了”我不禁小声的告诉哥哥,生怕他走了神。我猜这条鱼肯定饿极了,在缺氧的情况下,看到了食物就一股脑地扑上去,吃饱了再说。一升一降中,这条鱼在劫难逃!一提鱼竿,鱼竿有些打弯,紧接着一个白身在雨水中显得格外刺眼,突然又消失了,只有鱼线一会漂到东方,一会拉到西方,哥哥不紧不慢,随着它运动,让它尽了力,也就不挣扎了 。手爪子里的鱼淋着雨,欢欢喜喜的走泥泞的充满生机的小路,回家!

一条大鱼总有很多吃法,吃的方式不一样,味道也就不同。我家的鱼总喜欢在热水中走一遭,一番从凉到热的历程,到了阎王小鬼那里也是个不错的谈资。

嘴角挂着挣扎的鱼被看押在水盆里,盆里水只能让它侧身躺着,别别扭扭,一会无力的吞吐露出水面的鱼鳃,一会也要蹦跶几下,好显示自己的存在。一把剪刀,一个水盆,一场雨,几个人,爷爷娴熟的技艺留下了一撮撮的鱼鳞,鱼鳞泛着雨水流下了眼泪。

入锅。清水,净鱼,姜片,星星点缀般的大料布满了鱼的躯体,这一切在锅盖下开始了云山雾绕。开始水是凉的,炉子上的小火催的着急,水也耐不住性子开始变得火急火燎的。这不,水面泛起第一道气雾,它在锅盖下弯曲盘旋,却怎么也不能给锅盖送去淡淡的鱼腥,便已经缓缓下落。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因为大家都习惯了在雨季时间煮鱼,雨天大人们都出不去,只得在家里呆着,看着鱼香从锅里溢满整个家,不时地吞一下口水,好像满嘴里都是腥的。甚至也会像个孩子一样明知道还没有熟,鼻子凑过去吸满一个小时的量,这才大步离开,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似的。

出锅。掀开锅盖,鱼腥熬成的热气与你撞了个满怀,不自觉地闭上眼,抹开身子,生怕伤了自己。但是,鼻子总是不争气的去贴近锅面,一点矜持什么的都不讲。仔细瞅瞅,一片乳白的海洋里漂散着葱花的白与绿,而那姜却不知什么时候把黄藏到了锅底。鱼再也没有上钩时活泼了,默默的坐在姜片上边享受水浴,反而是原本平静的凉水在中间跳起了“鼓点舞”,好像在宣布战斗的结束与胜利,硬要把胜利的气息快点昭告天下。

凉水不再是水,洗礼过鱼腥,骄傲的成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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