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一只大有来头的猪
高低不平的山峰此起彼伏，越过一座高山才发现后面还有连绵不绝的群山。人总是等待着，到某个时候可以摆脱纷扰的人世间得到暂时的安宁，我们活着却总是追求和渴望那死亡般的安逸。过去的种种历历在目，那些开心事也渐渐变得梦幻，而受过的伤害也渐渐淡了——一切都像不曾发生过。
我的过去啊！它们似乎无关紧要，却影响了我整个一生。还记得那个年幼的我，那时的光线总是梦幻的，小时候觉得世界很大而长大了之后觉得世界变小了。变小的不是这个世界而是我长大了他也就不那么容得下我了。后来在开学放假的轮流交替中学生时代也就那样循规蹈矩地结束了。虽然过去了很久可有些事却记忆犹新。
那天下午，我和几个玩的很好的盆友一起去学校，在路上我的好友拿出了一个很好看的飞机模型，当时年幼的我非常喜欢。盆友看出我的心思于是跟我说：“只要帮我做完作业就给你”当时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后来我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那漂亮的飞机模型，可是好景不长，我把墙壁当成“跑道”让飞机起飞的事被校长看到。他把我叫过去，逼我交出飞机......最后以刮花墙壁为理由将我的飞机判处死刑，我就那样眼睁睁的看着我的飞机在那肥胖老男人的脚下被肢解得四分五裂，我的飞机碎了我的心也碎了。
后来待那该死的老变态走后，我仓促地埋葬了它，再见了！我心爱的飞机。像我这种调皮的学生真应该感谢那个颁布法律禁止老师体罚学生的人或群体。感谢他们让我们这些调皮家伙的求学之路少一些不愉快的回忆。秋天除了光秃秃的树木显得无比凄凉外，更多的时候是洋溢丰收的喜悦，麦子黄了包谷枯黄的叶片反射着夕阳的余晖，那些蛐蛐、蝈蝈都在彻夜狂欢，这时候大地终于可以休息一会儿，而人们却忙碌起来，大家都忙着在秋雨到来之前将地里的庄稼收好，一个个大南瓜被安在走廊里，那些长的圆的方的都一堆的胡乱摆在那里，这时候哦该我们这些孩子出场了，那些南瓜被堆成山啊、万里的长城、火车......
我家院子里有四棵树，一颗是柿子树另一颗也是柿子树还有两颗一颗梨树一颗李树。
老房子是用木板造的，一共四间，屋顶用油毛毡盖住，有些时候狂风大作就会把这些‘黑色的肌肤’连根拔起，就像杜甫说的——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潭拗。屋漏偏逢连夜雨这种倒霉事情发生的概率是非常高的，这难免让我感觉到人类的命运是苦难而沉重的。就这样，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我悄无声息地长大，如同那些我未曾知道名姓就离开的人。那些时候我总在想，人到底来自何方又要到哪去?对于来自何方得到的答案大概是“垃圾桶进来的、买东西送的”之类毫无内涵和深度的回答，对于这些答案我感到非常失望，那些大人在我之前来到这个世界却都对这些问题没兴趣或者根本摸不着头脑......后来我明白了人是生出来的，而且每个人的到来大多时候都一样艰难一样的显得非常隆重。虽然这世界早就习惯了人们的到来。而对于到哪里去，更多的人是采取回避的态度，似乎都不愿提起那人类最终共同命运。
我见过很多人离去，无非就是一个人如同熟睡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人们都来看他，就像是他出生时那样，只不过大家的情绪由开心变成落泪。人们用黄土掩盖他的遗骸，不久后他成为了大地的一部分。可是认真回想大多数人的一生，似乎都是在回避死亡中度过的，我们所做的一切似乎都只是希望无限延长那最终的结果。可是古往今来没有人能逃避，只要人还没有发生本质上的变化就不可能逃避得了。所以为了生存而生存的人本质上是和飞禽走兽差不多。人之所以为人是因为人会思考、会创造，而其他飞禽走兽在某种程度上是在刻板重复之前的生活在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改变，比如今年你看看到一只鹰用爪子杀死兔子，不久后看到它用枪射杀兔子的概率无限接近零（当然也不是不可能）。人之所以比飞禽走兽快乐就是因为这超出来的智慧，而人类生命的沉重也是因为这些智慧......
所以我劝告那些只为生存而生存的人——还不如做只飞禽走兽来的潇洒。我对于人生的感悟来自这些年经历，所以回忆过往也许对那些想研究我这些言语的人有帮助。天空万里青蓝，而这方土地上的人也带着些蓝色的心情。
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着火了”人群好似得到什么难以违抗的命令似的纷纷往那个反向走去。我也被这股人流拖着走。远远地我感受到了那股热浪，虽然相距着几十米，人们停止了向前移动，每前进一寸都会被那热浪推着往回走，如果不是这要命的火焰，人群定会靠的更近去看看都烧了些什么。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这么靠近火海，我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在火场里救人的家伙是如何在那些危险的地方穿梭的。后来他们走出来，脸上、手上鼓起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包，有的已经破裂流着淡黄的汁水，他们的肌肤如同烧烤架上的肥肉，身体里的油水似乎都被烤了出来。
人们迫不及待的打听里面的情况，似乎他们了解情况的需要比救火还要急迫。可那几个人只疼得啊嗷乱叫，后来在人们的沉默和注视中被医生带走了。后来我听说公路承包商老板的儿子被活活烧死在床上，他的父母到工地监督挖路的工人所以幸免于难，而那幼小的生命也随那一长排木屋永远的消失了。起火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在高压锅里炖了一锅猪蹄，后来高压锅碰线了点着了屋子里的汽油和柴油，不久火焰吞没了所有......这件事对小小的我来说不觉得多么害怕，村里总是流传着有关那小孩的亡魂在晚上哭泣或发出慎人的怪叫这类传言。
我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只是我一直以来的“世界观之”被改变了，那之前我总以为——死亡是老年人的专利，可是没想到小孩子也会死，而且会是以这么可怕的方式，后来等我长大了成年了就结果更多年轻的生命离去，得不治之症的同学、绝望的少年、快要开花时被人砍倒的树、才长满羽毛就被猫吃掉的小鸟......如果一切还未盛开就要过早凋谢，那当初还不如不开始。很多事总是让人充满期待之后却草草收场。
人生这本书当你快要读完时却是你应该离开的时候了！人生的意义是什么?难道就只是简单的雁过留声，雨过留痕？如果仅仅是这样，那我们用何必一遍地重复先辈做过的事？我想在这些简单重复的事中，一定有什么一直都被我们忽略、遗忘。那是什么？你找到了吗？如果找到了请分享给我，我什么时候就可以找到？时间总是冲涮着一切，就算当初剧毒的苦痛也会慢慢地淡了。
郑富是村里的首富，至于他的致富之路大家都嗤之以鼻，可是在内心深处却又不免羡慕。他也算是老奸巨猾之人中的佼佼者了。缺德的事没少干可是至今安然无恙。他的人生经历大概可以写成一本《金蝉脱壳指南》好让那先无良之辈观摩学习。他的第一笔财富来自一位矿老板，当时这位不可一世的肉球以为农村人质朴于是叫一位工头代理发工资，刚好这个人是郑富的亲戚，因为这位工头暂住在郑富家，郑富也知道有这么一笔钱，于是动起歪心思，他说服工头以钱打失为由一起瓜分这笔钱，那工头也不知怎么的被他说服，于是二人将钱藏起来。后来那工头吃了一场官司被关了进去，可郑富什么事都没有，似乎这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可是那笔钱却确确实实的归他所有了，后来他还干过不少偷鸡摸狗的事。不过都是全身而退。有了这笔钱他已经是村里的首富了，后来他女儿又继承父亲的优良传统干了些不法勾当，他们家首富的地位也就不可动摇了。不过罪恶的代价向来是高昂的，她做了那些事自然也不好意思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只是每年过年时偷偷摸摸的回来一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不过他们都滋滋润润的活着，只不过受良某些因素影响不敢太猖狂罢了。权利和金钱一直是一对好兄弟，有钱的人自然会和有权者有些交情。有权人渴望以权谋私，有钱人渴望借助权利获得更多财产。所以说——利益和欲望才是人类社会运行的最初动力。农村里是藏不住什么秘密的，在这里大家都乐于打听别人的隐私，好排遣那不知所为的时光。他们尤其对其他人的痛苦和不幸尤为有兴，张家的鸡死了，李家和王家争土地了，谁家的孩子给祖宗丢脸了......咱们都不希望家丑外扬，可对别人的那点破事又不依不饶，总想打听点什么、非要看那丑陋的疤痕流出恶臭的血才觉得过瘾。雨润叔就是这个遥远村庄里不应存在的存在。人们喜欢挖苦他，嘲讽他，可在我眼里他可比那些人强多了，除去首富之外他什么都是村里的第一，他们家第一个有电视、第一个有冰箱、第一个有摩托、第一个有拖拉机、他还是村里最能干的人，做些买牛买猪的小生意，跟他买东西从不缺斤少两，他人也实诚也不会弄虚作假。可是他就像是村里的明星，他的一举一动人们都看在眼里，他做的好总有人冷嘲热讽，他做得不好的时候那就更不得了了。那就像是陨石撞地球，在好事的人中添油加醋传得愈来愈邪乎。可雨润叔也没怎么理会他们，依旧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后来他们就被孤立起来了，没有多少人和他们来往。后来长大后我才明白：为什么人们会排斥优秀和弱小的人，弱小的的人让他们觉得可以不屑一顾，而优秀的人又让他们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己的卑劣和不值一提。
啊！社会的乌合之众，你们才是这地球最后的统治者，所有真善美都在你们的铁骑下凋零。
雨润叔后来还娶了一个漂亮的媳妇，后来生了个女孩，那孩子在父母的期待中长大。可那孩子却怎么也没有学会说话，去了好多大医院，也没什么结果，不过她大概可以听到人说话，我们和她说什么她就那样比划着手语，上帝似乎忘记给她安上说话的喇叭，她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只有嘶嘶的呼吸声。后来到上学的时候她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让那些多事者只能在一旁眼红。
这是活生生的事，这就是这个世界。那时候，学校最大事情就是有领导来视察，那时一切都会变得忙碌起来，最重要的就是学校里的坏境卫生，还有老师教我们如何应对领导的问话，还特别强调千万不能讲学校的坏话之类的。在那个时代领导是绝对权威的存在，学校开始杀猪宰羊准备要好好招待这些来客，我们也很高兴可以一整天不用上课忙着打扫卫生，这至少证明我们学校非常重视教育，以至于都没时间好好打扫卫生——貌似是这么回事。领导来了意味着我们的伙食也可以得到改善了，食堂给领导做的菜太多，我们这些小学生也可以捞到一点油水，我们这几个胆子大的就靠到旁边去，那些人见我们可爱也就给我们一块烤乳猪或一小块黄焖鸡什么的，这可馋坏了其他那些胆小的同学。后来校长找我们几个狠狠批评了一顿，说是影响学校形象，学校形象是什么，怎么就被我们几个小学生影响了，那这学校形象也太脆弱太敏感。
后来那些人上了车，我们还要列队目送离去，有几个老师喝醉了，那时我特别害怕喝醉酒的人，电视里有一个人就是在喝醉酒之后杀了他的妻子......所有我这个调皮的学生就离老师远远地，害怕他平时对我的不满在酒后表现出来，让我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一不小心杀死我。校长说家住在附近的就回家，校长这家伙的嘴里很少有什么好消息，这会儿我也懒得去上自习，于是回家去了。
回家路上路上有几个老头坐在树下聊天，他们说话的声音时大时小抑扬顿挫，好似古时的说书先生自得其乐。我靠过去听这些老头皮子可厚实着呢，什么样的荤话话都能讲得津津有味。农村大部分孩子所谓的性启蒙十有八九是由这些人传授的。好的东西怎么也学不会，坏的却过目不忘。比如学外语无非是从丑话令人印象深刻，不是谁都会八国语言，但只要愿意谁都可以学会用八种语言说同一句丑话。
我悠闲地走在路上，看到几个老头每人带着一个大大的透明水壶，里面是发黄的茶水，几人坐在大树下十分惬意。“今天那群猪又来了”那人脸上笑着，薄薄的双颊似乎要被下巴扯破。
“是啊！看来校长给他们喂的伙食还不错”另一个人晃动着他的茶杯，说完后准备喝一口我走过去，想再听听他们聊天。
“学校今天给你们吃什么？”那老头饶有兴致的说“炒猪肉、炒白菜、青菜汤”我像背课文那样告诉他们
“好！好一个炒猪肉，炒猪肉好啊！好啊！”说完开始哈哈大笑起来，其他几个也跟着哈哈大笑。我不觉得炒猪肉有什么让人哈哈大笑的魔力，不过看他们笑的那么开心我也就勉为其难的微笑了一下。
“那领导呢？校长请他们吃什么”几人都止住了笑，他们看着我，那眼神就像是即将饿死的人渴望着路边的某个人给予他们食物那样。我得深思熟虑，可不能再让他们傻傻的笑了，老实说我不怎么喜欢他们的笑声，那声音让人感觉不是很舒服。
“烤乳猪、红烧鸡、还有几碟小菜”
“大猪吃小猪，黑猪吃红鸡。”我一说完他们就接上来了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又发出了一串串的笑声。
我不了解将领导比作猪有什么可乐的，于是乎‘不辞而别’留他们几个继续在那里傻傻的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