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怖悬疑】黄雀--林海篇（12）
女人听到了钱，慢慢站住了，回过头来，充满惊惧地看着林海。四下里一片死寂，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房地产如火如荼那几年，全国掀起了疯狂的造城运动，作为全国经济领头羊的江州市自然也不能落下。在城市四周，边边角角大卖土地，大兴土木，结果一地鸡毛。
最后留下的是一片片，一栋栋烂尾工程，就像一个漂亮姑娘的脸上或屁股上长了几个闷头，不挤难看，挤了又怕疼。
废弃的这几栋楼看起来风格古老，红色的仿砖墙和白色的瓷砖相互映衬，每扇窗户都很小，带前后阳台，这种风格的建筑在江州基本上已经看不到了。用鹅卵石铺成了一条的步道，步道一直延伸，把这群古老的建筑连成一体。鹅卵石上糊满了泥土，从石头的缝隙中，野草长得老高，风吹日晒下，不少卵石松动脱落，滚在路边，不过林海还是可以想象当时这些石头铺在这里是多么漂亮。
旁边施工时盖的简易的房屋已经塌了一半，依然坚持的另一半上，还依稀可见几个斑驳的红字，“……产是第一……”大概是写得安全生产之类的话吧。
对，安全，做什么事情最重要的是安全。
林海突然觉得这样的景象很迷人，就像西湖八景里面的断桥残雪，也是一样的破败，但正因为这破败才更显得迷人。
无声无息的死寂之中，林海听到那个“吱吱呀呀”的声音，微弱而持续，像一扇生了锈的铁门被不断开启、合上……一个铁质的广告牌，只剩一角挂在一根歪斜的柱子上，被风来回吹动，上面锈蚀得厉害，应该是开发商当时的广告。林海眯起眼睛，想看看上面写了什么：爱她，就给她……这广告词似曾相识，在哪里见过来着？
皮鞋走在卵石路上发出硬邦邦的响声，从废弃楼房玻璃上反射出的太阳光让林海不得不抬手遮挡，这样也可以看清前面的那个女人。
现在是周五下午五点三十七分，工作了一个星期的他感到浑身乏累，只想早点做完事情，然后就可以回家吃饭，或者是在外面和李苏吃饭了。
别担心，林海，你会做到的，她只是个矮胖的女人，就算是一个十二岁的小男孩，也会做得很好的，而且你天生就是干这个的！
林海用余光瞥见那个女人脸上因为贪婪或者即将到来的巨大喜悦和满足而变形的脸，加快了跟随的脚步。
“你有什么可怕的？”林海从后备箱里拽出一个黑皮箱，就是电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坏人交易时常用的那种四四方方，前面有两个白色金属锁的黑箱子。“我有把柄在你手里。”
“对……对，我有！”一大绺头发被风糊到了女人脸上，但她并没有用手拨开，“把钱拿过来！”
“好啊，你过来拿也是一样的。”林海笑了，他嗅到了一股恐惧的气味。他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勾着箱子，两手摊开，耸了耸肩。
女人冷静了一点，慢慢地向林海走去，林海则一直保持着微笑，但眼神却越来越犀利。
十米，九米……六米……
林海突然从夹克衫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指着女人，脸上依然保持着刚才的微笑。对面的女人则一脸死灰地停住，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随风摇晃着。
这把54式7.62毫米手枪是他花了大价钱，在国外网站上买到的。他想象过买家会问他的很多问题，或者运输途中会出现什么差错，会不会因此惹上麻烦之类。等这家伙真正到了自己的手里，才知道一切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经过快递，只要你出得起钱，一切都不是问题……
买国产的东西居然要上外国网站……林海觉得不可思议。
夹克衫内侧的口袋深度足以塞下这家伙，它重重地坠在我的胸前，凉凉的，不像死气沉沉的金属，倒像是一个活生生的玩意儿，就像一条蛰伏的蛇，我每动一下，它就跟着扭动身体，
他也曾经想过，枪会卡壳或者手会抖之类的，不过结果令人满意，他曾经试射过几次，非常棒！子弹穿过枪膛向前射出，那种坚实的后坐力，让林海感到满足。
“进去！进这个门！你要是想关门或者逃跑，我就毙了你！”
“不，你不会的。”女人抬高两手，一步步向后退着，高跟鞋卡在石缝中，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你杀了我，你也不会有好下场！”
“起来！”
林海看到女人坐在地上，一只手放在身后，紧紧抓着一块拳头大的卵石。
“放下，然后起来，进去！别耍花样！”林海立刻低声喊道，“你要是再耍花样，我就开枪，你最好相信我，贱人，我不是开玩笑！”
卜丽丽的手松开了，胖脸上的肥肉抽动着，眼睛在眼眶里不停地左右飞转。如果说刚才的她像一只得胜的公鸡，得意而愉悦，林海觉得此刻的她则像一只被猫堵在角落的老鼠。
“你开枪，会有人听到的！”女人看向四周，大声喊道。
林海不想争辩，也不愿争辩。“这就和你没关系了，因为那时候你的命已经没了，之后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
女人的裙子里有一股黄色的液体流出来……
“你要是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你可能还会见到明天的太阳。”
女人手脚并用，在鹅卵石的步道上向后一点点地蹭着，刚才光鲜亮丽的连衣裙被刮出了一道道口子。林海的枪口在她面前直直地举着，枪口黑洞洞的。
“手放在头上，不许抓东西！”林海说，从那个女人的视线，他可以看出，这个狡猾的女人还是有那种想法。“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我能像看一份报告一样看穿你。站起来，向后退，一直退到门里！”
“你疯了吗？”卜丽丽喊道，不过她趔趄着站起来，又开始慢慢向后退了。一只高跟鞋留在了刚才摔倒的地方，另一只也沾满了尘土和某种液体，已经看不出是一双价值三千多的高档女鞋了。“有事情我们可以商量……”
“去你妈的，贱人。你今天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判你死刑了！你这个水蛭，吸血鬼！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你杀了我，你的事情也会暴露！”
“那是明天的事，不过你不会知道了。”林海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平静，如水般平静，“说。”
现在他们在门里了，林海用脚关上楼门，发出“咚”的响声。林海看见女人跟着这声音一起抖了一下。
楼道里很暗，只是从左边的一扇小窗户里射进来一束光线，灰尘在光束中打着旋，一把施工用的两米高的凳子倒在楼梯上，墙上的白色瓷砖剥落了一大半，碎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一个简易的木质箱子，落满了灰，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从侧面能猜到，并没有刷油，建筑工人用的东西一般都很简单，实用为主，美观一点都不重要，就像手里这把手枪—枪柄部分已经磨得发白发亮，枪身上也有几处凹凸不平的地方，枪口因为多次发射时的热量熏得发黑……但是，它可以杀人，这就够了。
“吱吱嘎嘎……”爱她，就给她……
“说。”林海重复了一遍。
“说什么？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这么多的事？手表在哪？”
卜丽丽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暗了下去……
林海此刻很为难，当初来这的时候，杀人的念头已经无法扭转，林海相信自己一定会这么做的，也相信另一侧腰里别着的斧头和绳子会用不到。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无法继续往前走了，除非眼前这个女人再一次展现她让人狂怒而又必须压抑的神情和话语，他无法再往前走了。他看到女人侧身站着，两肩夹在一起耸着，头使劲往脖子里缩，好像要把自己的头藏起来，身体上下抖得像冬天里刚刚剃过毛的狗，腿上带着刚刚造成的淤伤，但伤势并不严重的时候，他意识到她是个人，她脸上写的东西还不够……
远远不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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