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万

每次去布匹市场，那里都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面包车、小三轮、摩托车在其中到处穿来穿去，就如那河里的小鱼儿在水草里钻来钻去一般，而那些等待雇主托货的兔子们也总是在某个角落等候。这里商铺林立，布样花色众多。不晓得这个市场是何时开始这么兴旺的，也许只有那些早期在此经营布匹生意的老板们才有切身的感受。

作为理财经理的他今天再次去布匹市场，就是为了把股票再次质押的文件给他的一个客户签，而这个客户就是很早就开始在此经营布匹生意的陈老板。来到他的档口，他示意上阁楼。通过几级狭窄的过道，来到阁楼的房间。阁楼的房间也如一楼一样，到处挂满了各色布样，长方形的桌子上，除了两台电脑外，也是散放着些布匹，还有尺子，剪刀什么的。几个月未见，陈老板显得有点疲惫不堪，远不是当初坐在办公室一起喝茶的样子，穿着格子衬衣，下巴处留起了一撮胡子，夹杂这几根白色。

由于陈老板股市投资风格是偏好蓝筹股，且持有时间比较长，为了不卖股票，又想有短期的流动性，他把股票进行了质押。尽管就质押利率反复沟通过好几次，商人毕竟是商人，在商言商是一点都没有错的，之前还是出现了一些小的问题。而这次再次质押，双方都接受了某个利率点。签署文件后，陈老板就和这位理财经理聊起了当前的股市情况来，当理财经理问他目前生意怎么样时，他显得忧心忡忡。

“我最近去国外走了一趟，情况不是很乐观。感觉我们这个行业没有太多前途，利润空间被越来越压缩了。国内价格什么都在涨，唯独这布匹价格很平稳。你看租金，这布匹市场的租金我是看着起来的，你知道我现在这么小个地方租金是多少吗？100万，就这么小的一个档口。而人工成本也是节节攀升，你看越南那里的工人，一个月还不到一千块，不及我这里的四分之一。”

“但最近越南和我们中国不是闹了很多矛盾吗？还有中国人敢在那里经商吗？”

“矛盾有，很正常，这也是短暂的，有利润可图，都愿意做。”

“这也是。那您有想过自己转型或者把商铺迁到越南吗？

“转型很难转了，我们这个没有多少技术含量，至于说把商铺迁到越南，不现实，工厂或许还行，要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布匹市场要多少年才能形成规模。只要还有利润，我都会坚守，尽管现在比较难。回想我九岁出来做生意，刚出来时，三五万元可以做很多事情，就是十年前，一百万也可以做很多生意，而现在，要把我们这个做好，一千万也许都未必。”

“有没有想过要退休？”

“还很早哩，我们小孩还太小了，起码还得十年，或许做到我做不动为止。”

“陈老板，您那边的人真是又善于经商，又勤奋，很了不起，难怪出了那么多富商。”

“过奖了，我们只是在现实中比较务实而已。做生意累了，就出去度度假什么的。”

说道好的休闲去处，换过话题，陈老板有得有点轻松起来。陈老板算是比较有钱的人，但这些有钱人却是越发的努力，这年头谁会嫌自己钱多呢？

这是一个大赚钱的年代，是一个每天都谈钱的年代，钱在人与人、人与物之间扮演的角色似乎在几千年前就被人们深刻认识到。什么“千金之子，不死于市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千乘之王，万家之侯，都忧患自己贫穷，更何况那些普通老百姓。如今那些早期创业的人们正通过自己公司IPO，批量造富呢？摇身一变亿万富豪，即使那些黑色收入者也在想方设法趁新的国企混合制改革，也即将变为合法的富商。一边多么富有，一边就会相对变得多么贫穷。

2014年7月

（图摄于羊城东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