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心情随笔随笔散文

香雪凝 芬芳落幕于2020

2020-04-27  本文已影响0人  赵不弃

七年,也许更久,这个春天它被时间永恒封冻,秃枝毕现,香影难寻。

母亲是个爱花之人,独自在上海为一家人生计打拼的这些年,即便时常只能蜗居在远郊的逼仄民房里,也总能找到见缝插针的所在,种一盆花栽一棵草,于她而言,再小的房子也是家,只要长着一抹绿色,生出几缕花香,再苦再累的日子,也会陡然有了生机和指望。

偶尔翻阅,老照片里的母亲,身高体修,面容姣好,随意一打扮,也颇显几分时髦与靓丽。旧年岁里,母亲也是爱美的,稍加装束,那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如今谈及,再一对照,不免叫人心生酸楚,时光不经流,憔悴许多人。

母亲待人真直,嘴硬心软,当年周围村子里众多刚进城市讨生活的同乡,都曾受过照拂,无论借宿或者介绍工作,她总是热情周到,勉力为之。

早些时候,母亲居住在远郊的民房内,一间小小的屋子,满打满算只能放下一张床铺,一张桌子和几只凳子,留给她的空间,再大也没有了。十几平的瓦房,墙皮斑驳,在静夜里,经南方连绵雨水的浸润,总有几片墙皮脱落,流沙声般,跌落下来。

一个爱美的人,不管生活在何等局促而简陋的环境,经过精心拾掇,简单布置下,昏暗的居所,也能焕发出别样生动气息。不仅如此母亲还侍弄着几株盆栽,屋内实在无空,便将盆子放在走廊水泥栏杆那方寸之上,细心的用布条搓成的绳子绑缚,以免掉落砸伤旁人。

这期间搬了很多次家,即便再远,什么都可以丢弃,就是那几丛绿色,一直跟随迁移,不伤分毫。其中一只盆子里栽着一棵栀子树,本来是虬枝纷繁,因为占地方,母亲只得忍痛修剪成了苗条婀娜。

从虹中路到延安高架腹地,再到吴家巷,小小的栀子每年都会按季吐露芬芳,零零落落的数支骨朵,雪白如银的顶在枝叶间,向着一路在变的风尘问好。这些年间大大小小的事发生了很多,眼泪多过欢笑,母亲总是默默的经营生活,为我们这个家操心受累,渐渐的,她不再那么注重外表了,即便是逢年过节也很少打扮,穿着几件旧式衣裳,话语越来越少,同我们的交流也只集中在人生大事上,无数次催促叮嘱,有些时候叹息绵长。

母亲这一生吃过很多苦,性格要强,又善良隐忍,长期的劳累,使得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她唯一的爱好便是与近邻好友打几场牌,那时也许是她最开心的剥离,人生所不得全留给了一张张可能拿着的惊喜。终究桌上游戏,散尽散去,又复平常。

如今搬到了青浦,一家宅基地建起的房子,类似独门的别墅,这里楼上楼下被切割成了十几户人家,随处偏远,交通不便,居住条件确乎上升了几个档次,起码是有卫生间的,起码是24小时有热水洗澡的家,对于这些母亲已经感到满足,这样的价位租得这样的房子。

那一盆栀子依然风雨无阻的带了来,不仅如此她还新添了多盆绿植,有水仙有绿萝也有仙人球,更特别的是,还栽了几株朝天辣。这里的空间比先前大了些,有个附赠的阳台,现在阳台上竟有了一个小森林的规模,满眼绿色,蔓延葱郁,阳光照进来,加之母亲用淘米水精心喂灌,它们活泼泼的疯涨劲儿可欢实了。

2020年这个春天,新冠病毒肆意蔓延,打乱了我们的生活,也正悄悄改变着一些生与死的轨迹,那株栀子,就此颓败下去,树枝光秃秃的,春风又吹也未露新色。它仿佛被时光所冷冻,凝固在了这个人人喊难的春季。

七年,也许更久,是它一直陪伴着母亲,东奔西走,偶尔将一抹芬芳偷偷塞进那许多个平铺直叙的苦涩时日里,让跟前那人,眼中生亮,暗香环抱,喷吐一屋子,久久不散跌。

上一篇下一篇

猜你喜欢

热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