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莜面“三生三熟”,味道越香思念越浓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没错,现在对于这句话有了深深的理解,至今成了一种割舍不断的情结,通俗地说那就是思乡之情。
逢年过节,这种情感便会汹涌澎湃地涌来,像有条绳子使劲拽着你,让你往回赶。离家千里的,不便往回赶,那就打开微信同家人聊几句家常或是寻着一个馆子,吃几口家乡饭菜,聊以慰藉。
当然了,离家近的,都会早早地收拾背囊,想把一城的繁华都背回家,眼看着背囊都鼓鼓得了,还要往里塞,生怕落下一星半点。如果这场景往回到十几年或者几十年前,我们都能理解。那时候,快递业不发达,邮寄包裹不方便,可是现在快递小哥遍布大街小巷,但是人们依然要背起重重的背囊往家赶,真是不明白他们为何非要受这份罪。在这里,我还唠叨人家呢,自己不也是如此啊,提着大包小裹挤过茫茫的人流往车上挤。怎奈人太多,硬生生地站了一路。
人啊,就是琢磨不透,尤其在回家的问题上,你可千万别去较真,因为你根本说不清。看吧,每个人都背着大大小小的背囊,其实他们都知道,自己背的是回家的心情和荣耀。到家了,家人看到了风尘仆仆的你提着包裹回来了,知道你在外面还好,也就心安了。从古至今,一直这样,这都是深到骨子里的基因。
下了拥挤不堪的火车,又上了归途的客车,就这样奔波了一晚上,早上到了家。身心俱疲的我终于可以躺在炕上踏踏实实地睡一觉了。回到家,看着什么都熟悉亲切,其实还不就是往常的样子,只不过隔了许久,便觉得亲切起来了。说到亲切,那就是念叨许久的莜面了,这一趟回家,还真是奔着莜面来的,一定要解解馋。
可能很多朋友都不知道莜面是什么东西,至于这么思念吗?你还别说,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就好这一口,回到家不管怎么样,得先吃上一顿莜面,这才算是回到家了。其实,莜面就是北方一种面食,主要流行于河北省张家口市,山西省北部大同盆地地区,以及内蒙古土默川平原及阴山山地、乌兰察布市南部。
莜面是莜麦成熟后的小麦磨成的粉面,也叫裸燕麦面,又叫油麦面。早些年间,白面大米都是有钱人家的桌上饭,当然了,能吃上莜面也是不错的人家了,劳苦大众也只能吃些糠了。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条件提高了,白面大米也走进了寻常百姓家,吃莜面就成了家常便饭。不过,莜面仍然是农人喜爱的主食,它属于粗粮,所含的膳食纤维量要高,吃了抗饿,为此一直备受农人推崇。
莜面的最大特色是它的做法,在民间流传有"三生三熟"的说法,就是说,从生莜麦到做成能吃的莜面制品,要经历三次生三次熟的过程。
莜麦收割下来,拉到场上脱粒,脱下来的籽粒自然是生的,不能吃。这就是"一生"。要将莜麦磨成粉,须先将麦粒炒熟。一般家里把淘好的莜麦拉到村里的炒房(一般农村都有,就是用来炒莜麦的,如今村里外出的人口较多,炒房也破败了许多),炒莜麦可以说是村里的一件大事,一般都是几家人一起,闹哄哄的,仅次于婚丧嫁娶和修房子。把淘好的莜麦倒在炒锅里,下架文火,用锅铲徐徐翻动,颇类似于街头的糖炒栗子。等到莜麦粒炒到黄熟微焦,飘出香味,这就成了"一熟"。
将炒熟的麦粒磨成莜面,这就又成了生的了,也就是"二生"。莜面粉从外观上看,除了颜色略暗外,和普通小麦磨成的面粉没什么大区别。当地老乡家习惯用木制的面柜贮藏面粉。这种面柜外面漆大红漆的,放在屋子里十分抢眼。北方人家陈设简单,屋里一大半是炕,所以面柜就是最主要的家具,家境的好坏,从面柜的大小和光鲜程度一眼可以看出。莜面粉在吃的时候,要先和成面,而最特别的是,和面时不能用凉水,得用滚水(开水)。舀适量的莜面粉在面盆里,兑上一半的滚水,就可以和面了。由于是滚水和面,所以这就成了"二熟"。
和好的面,要趁热制成莜面制品上笼屉去蒸。莜面制品形式多种多样,最省力偷懒的,是用一个木制的压榨机,将面团挤压成许多条面条,这叫做"压饸饹";讲究一点的,用手将莜面团在案板上搓成细细的面条,称之为"莜面鱼鱼"。
这种鱼鱼,一般人一次只能用手搓一根,而最能干的主妇能两手同时操作,且一手能搓两三根鱼鱼。最常见的制作方法是做"莜面窝窝":捏一小团莜面,在一块巴掌大,象搓衣板那样斜搁着的上釉陶板上用右手这么一推,左手拈起一揭,掀起一片薄薄的莜面片,然后顺势在手指上绕成筒状,竖着立在笼屉的纱布上。许许多多这样的圆筒一个挨一个立在一起,就形成状似蜂窝的莜面窝窝了。不管是饸饹,鱼鱼还是窝窝,又成了生的了,这就是“三生”。接下来就是添水加柴,烧火猛蒸。当蒸笼中白烟升腾,屋中弥漫着莜面那特有的气味时,莜面蒸熟了,这也就是最后的“三熟”这时,莜面才真正能吃。
喜欢吃莜面不仅是当地人几百年的饮食习惯,而且吃得很讲究,一年四季吃法不同,各有风味。
进入初春,广大农村的新鲜蔬菜不多,而家庭腌制的酸白菜、酸圆菜相对比较充裕,将腌酸菜浸泡后,切碎同猪肉或猪油、粉条、山药、豆腐等烩出一锅烩酸菜,把蒸熟的莜面窝窝、莜面鱼鱼放进烩酸菜碗内,再放一些油炸辣椒调拌着吃,一两碗进肚,身上头上都出汗。
进入夏季,新鲜蔬菜多了,蒸出莜面窝窝、鱼鱼或给格,用醋、酱油加水加盐,调和成"冷盐汤",汤内加放蒸山药荐荐、烧茄子、黄瓜、水萝卜丝、韭菜和香菜段,再加一些蒜块,冷汤调莜面,几碗下肚,格外爽口!
进入秋季,农村自种的山药、番瓜、白菜、圆菜等都可以自食自用了,冷调莜面和热调莜面皆宜。吃冷调莜面,与夏天的吃法大体相同,也可以在凉盐汤内置入剥皮后碾碎的煮山药与莜面一起冷调着吃。热调莜面,就是以新山药、新番瓜、新白菜(或圆菜)为主要材料,烩上一锅大烩菜,调上热腾腾的蒸莜面,吃上几碗,特别的可口!
进入冬季,天寒地冻。或以大烩菜,或以加土豆条的羊肉汤、猪肉汤热调莜面,再加上一些油炸辣椒末,一两碗下肚,大汗淋漓,真是痛快!
至于莜面饺饺、馄饨、煮鱼子、炒面、蒸山药莜面鱼子、丸丸、蒸块垒、油块垒、莜面方便面等。雅有雅的吃法,俗有俗的吃法,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莜面虽然在北方坝上地区深受欢迎,可是对于年轻人来说,毕竟是粗粮,年轻人们还是不怎么吃的。记得小时候我也不爱吃莜面,当然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富二代”,家里经营着全村唯一一家小卖部。对于物资不是特别丰富的农村来说,我有吃不完的零食,正经的饭菜都没有吃完过,喝稀粥都要把糖加足了才喝,在那样的“奢靡”生活中,怎么会对黑黑的莜面青睐呢?
生活就是这样,总是给你意想不到的转折。那年,爸妈决定外出打工,他们也是村里较早的一代外出务工人员了。就这样,我和爷爷奶奶在一起生活了,他们的饭菜没有爸妈做得精致,还经常吃莜面,刚开始一点都不适应,经常吃不饱。隔三差五,奶奶就会给我炖点米饭,解解馋。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慢慢喜欢上了莜面。
那时候,奶奶腿疼,爷爷哮喘,还得忙着打理生活,我也就成了他们的小帮手,里里外外地忙前忙后地跑着,也就融入到那种生活里了,之前傲娇的习惯没磨没了。时间久了,不吃莜面还挺馋的。
不多时,我随着爸妈一起到了张家口,开始了新的学习生活,在租住的逼仄的房子里过着日常。由于条件所限,很好吃莜面,那时候吃一顿莜面竟成了奢望。有时候路过莜面馆,都要贪婪地吸一鼻子解解馋。后来,我们搬到了张家口的郊区,住在了一个小房子里,不管怎么样,房租很便宜,更重要的是,房东很好。每当他家不想做饭了,便去我们屋,商量着晚上要来一个拼餐。所谓的拼餐就是我们家做熬鱼儿(这也是以莜面为主的一种汤食),他家负责做菜,俩家就这样经常拼着吃,现在还怀念那种日子。回老家,吃爷爷奶奶做的莜面也成了假期的必修课。
记得那年假期回家,奶奶问我想吃什么,我说咱们就吃“糊糊熬山药吧”(以莜面为主的主食)。奶奶围着锅台忙活着,不一会就做好了,我盛了一碗,蹲在院子里,就着咸菜,一口一口地吸溜。现在还记得要慢点吃,要不烫嘴。如今,奶奶故去了,再也吃不到这样地道的饭菜了,心里满满都是遗憾和思念。
时间平淡无奇地过,日子也一天天地过,一转眼,我也上大学了。在外地求学,想吃一顿家乡的饭菜还是很难的。在宿舍里谈论各自家乡的美食,我总会说到莜面,竟惹得室友想要尝一尝莜面。
每逢放假,路过张家口,我都会到三姨家里小住几日。每当我到了,三姨总会做一顿莜面,这都成了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了。她在厨房忙活着,总要做一层厚厚的莜面,怕我不够吃。一般冬天会做熬菜,吃着暖和;夏天以凉卤居多,吃着爽口。把莜面端上来,一边吃,一边听三姨絮絮叨叨着家长里短。
现在工作了,饭局难以避免,可是再怎么吃,也不如自家的莜面好吃。如果有时间回家,赶紧吃一顿莜面。盘腿坐在炕上,盛一碗熬菜,就点咸菜,夹一筷子莜面,哎呀,倍儿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