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自己了，还怎么做您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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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海岛小丸子
一诺面无表情地走在路上，初秋的晚风吹起她的秀发。她吸了吸鼻涕，不知是因为刚才哭泣，还是因为冷。
想起刚才，她的眼睛又朦胧起来。
部门换了新领导，大家的工作大都有调整。一诺本来在后台做客户的资料整理，现在说要调到外面跑业务了，那是最吃力不讨好的差事，三个月业绩不达标，就得卷铺盖走人。
这一年来，一诺真是憋得好难受。原本大学毕业，留在深圳当小学英语老师，喜欢英语，又喜欢小孩子的她，过得十分开心。她的梦想是桃李满天下。
还有一个男朋友，是大学同学，虽然没房没车，但两个人相爱，一起租房，勤恳工作，日子也是过得有滋有味。
可是，一诺的妈妈就这么个独生女，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她留在深圳，何况毕业一年多，眼看“靠这个男朋友也是没什么出头之日的”——一诺妈妈如是说，所以，她天天催，天天哭，让女儿回家来。
一诺拗不过妈妈，硬生生的，就把一段美好的恋情扼杀了，辞了工作，“听话”回到这个四线小城市。
枯燥乏味的小城生活很不习惯不说，回到老家后，家里就给一诺安排了一场又一场的相亲。
有的嫌弃她话太少，有的嫌弃她太瘦，更多的，嫌弃她没有工作。
后来，一诺爸爸拖朋友找关系，给她在银行找了份临时工。
小城市没有那么多就业机会，一诺也将就着做着，虽然远离了梦想。
可是，找男朋友还是会被嫌弃——工作不稳定。
其实，那么多个男孩子，一诺一个都看不上，所以才会话太少。
觉得他们都太势利，太俗气，或者聊不来。或许心里还有前男友吧，但又如何，人家对她那么好，她也甩了人家。
这些，都是自己吞下的苦果。
而刚才，有一颗更大的苦果，摆在她的面前。
已经下班，经理找她到办公室，问她对工作安排有什么想法。一诺天真地以为经理关心下属，会合理分工，于是表达了真实的想法：
“一来因为做这么久资料整理的工作，已经熟悉也胜任这份工作。二来我的性格很腼腆，不会和陌生人打交道，觉得不太合适在外面跑业务，可能会让行里损失很多潜在资源。希望可以做原来的工作。”
一诺认认真真地说，经理也认认真真地听，笑眯眯地看着她——说是笑里藏刀，不是；说是和蔼可亲，也不像……一诺心里嘀咕着，被看得很不自在，低下了头。
终于，经理说：“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嘛，但是口才很不错，跑业务应该很快能学会啊！”
一诺诧异地看着他。
他接着说：“这样吧，你等我电话，晚点跟我去个地方。”
“跑业务吗？”
“不用了，你来了就不用了！”
经理依旧笑眯眯，一诺很是不解，慢慢走出经理办公室。
问了亲近的同事，才知道，那是职场的潜规则。
一诺被吓得呆住了，愕然地看着前方，心里渐渐的，这段时间以来累积的压抑和痛苦蜂拥而至，心里一个声音疯狂地嘶吼道：
“一诺你怎么回事！你怎么落到这样的地步！好好的老师不做，求人来做个临时工，还要被潜规则！
去他妈的破银行！去他妈的潜规则！王八蛋经理！……”
她不知何时如何走进洗手间的，镜子里的自己泪流满面。
她放纵自己无声地痛哭……
哭过后，一诺做了个决定。
她洗了把脸，把头发整理好，关了手机，拿上包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清冷的晚风吹来，路上的行人散着步，一边裹紧外套。
早早下班吃完晚饭，悠闲地散步，这是妈妈所说的回家的幸福生活。
一诺轻蔑地笑了笑，是在嘲笑自己。
笑自己的糊涂，笑自己没有主见，笑自己的懦弱和愚蠢。
一个喝得半醉的男人在女友的搀扶下，一边嘻嘻哈哈闹着，一边东倒西歪地走着，女友嗔怪着。
“如果不爱，喝醉酒大概会嫌弃他一身臭酒味吧！”
一诺想起以前男友喝醉的情景，还有自己身体不适时男友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
再一次泪流满面。
都已经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好的，坏的，都过去了。
到今天为止。
慢慢地走到家门口，开门时，妈妈迎了出来：
“妹妹，工作的事怎样？要不要爸爸再去找找人？”
“不用了。……”一诺故作平静地说，“我周末要去深圳，参加同学会。”
“同学会？专门去趟深圳？”妈妈急切地问。
“让她去散散心，你没看她这段时间心情很不好？”爸爸说。
“如果见到那个前男友怎么办？！”
“妈妈不用担心，他已经有女朋友了。”
到达深圳后，一诺借住在老同学的租房里，给单位发了辞职的短信。
不到半天，妈妈打电话来，又是劝又是哭。
“妈妈你不要这样……”
“你还是不是我女儿，怎么这么不听话！”
“妈妈！我都不是我自己了，还怎么做你的女儿！”一诺终于哭着大声嚷嚷。
妈妈反而安静下来……
沉默许久，却谁也不想挂下电话。
“妈妈，我会生活得很好，你不要担心。”
好一会，妈妈终于说话：
“可是你说，那个男孩子有了新女友。”
一诺反而笑了：“妈妈，虽然男朋友弄丢了，可我不能再丢了自己。”
……
“我会越来越好的！以后一定接你们过来！”
又是沉默，终于，一诺妈妈轻轻地说：
“好……”
——纪伯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