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妈妈卖袜子

饭桌上闲聊，讲起妈妈和二外婆当年一起卖袜子，笑谈“如果你们再坚持，也许现在都是千万富翁”。

那该是90年附近，改革开放已逾十年，民营经济正在浙江大地蓬勃萌动，那是做生意最好的时间。妈妈和二外婆自然都是农村妇女，现在看来却真的是务实敢于尝试的一群女人，至少背着一千双袜子去外地走街串巷的事，当时没几个男人参与。

袜子是毛巾袜，质量一般，但胜在成本低，还不用先交货款，卖完了再来结。货源就是镇上的一批集体棉袜厂。因此时兴一阵群潮涌动，自然不会在近乡本地卖。妈妈和二外婆们，西往安徽宣城宁国一带走，南到过金华附近。翻山越岭，货物就直接背在身上，好不辛苦。

有一次，到了一个山区，天黑了但周边就只找到一户人家落脚。女主人在家，说他男人晚上才会回来。结果，我妈和一起的小姐妹就一晚上都战战兢兢，担心被杀人越货。还有一次，外婆到了一个村庄，也是天黑了，有户人家大妈说“镇上还远，旅馆也贵”，主动让他们留宿。不仅如此，而且专门烧了菜，并把她儿子结婚的新房让出来，给远道而至“卖袜子”的女人们入住。这些借宿都是没要钱的，临走要留几双袜子还都被拒回。现在想来，真是民风淳朴，人间有爱，真是不胜感激。

另有一次，二外婆到一个镇上卖袜子。因为便宜围着一群人，挑挑拣拣。外婆看到一个小偷在扒另一人口袋，但身在异乡一个人，又怕惹事不敢戳穿。等小偷得了钱财遁走，外婆才敢告诉那人，让其赶紧去追。被偷之人，幡然知晓还急忙感谢，再匆忙追去。一介女流，每次离家都背着一千多双袜子，行走在农村乡镇，吆喝叫卖。真是好不容易，真是坚强。

讲起收入和感觉，妈妈和二外婆都说上班打工比不上自己做生意。有一次，妈妈把袜子径直盘给了别人，一天净赚了70块，算是一次丰收。回来路上，给我买了一顶“克赛”帽，说要5元。那时，我大概五六岁，只记得非常开心，非常喜欢。那是一顶红色圆圆的塑料盔甲帽，跟当时日本动画片上的几乎一模一样。我一直很喜欢并保留了好些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当年这其实也是一份昂贵的礼物。

悠悠往事，不论现在或将来，过去的如果总是遗忘，那真是太可惜。这算是一份珍贵的记录，我的童年和她们的青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