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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白帛书

2015-11-05  本文已影响205人  沧海行人

白帛黑字,书不尽人间冷暖

白帛书一卷,特此表长安

卷一  章一

“娘。”

小巷尽头的一户寒门,一个青袍的男子夺门而入,见家中两个女子哭在一处。一个女子抬起头来,见到男子竟哭得更加厉害,但手仍然放在身边的妇人身上,那妇人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将头抬起来,竟是满脸的鲜血。

“娘!”男子惊呼一声,连忙走到近前将妇人扶起来,连声说道:“这帮人真是无法无天了!要债如何有这般要法!我,我去找他们!”说罢便要夺门出去,一旁的年轻女子一把抱住他喊道:“琪哥不可!你人单力薄怎么能得胜呢!”男子闻言停下来,看着自己的双手,一双无缚鸡之力的手,他忽然恨极了自己士子的身份,百无一用是书生,连未婚妻和母亲都保护不好,自己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忽然一个灵光闪过,他忽然想起前几日见到的女子,声音清丽却说着那样狠毒的话,若是,若是真的能成……他狠狠的闭上了眼睛,无毒不丈夫……

“我去答应那姑娘!”男子说罢便要出门去,却被妇人喝住,厉声道:“逆子!你敢出这个门,就不要认我这个娘!”说罢便哭天抢地的哭喊道:“为娘就是死也不让你去做那伤天害理之事啊!”

中秋月圆,家家户户皆放下了所有的恩怨赏月观花,不知道会有几户人家是在泪水中度过。

章一

自古燃香为沉香最佳,眼前的青铜炉中便焚着沉香,香炉下加热着的热水带着水蒸气将香味充满整个房间。偌大的房间里,一灯如豆,完全照不见那边从窗户翻进来的人。

灯下,一双素手展开一面白帛,细毫舔饱了浓墨,一双素手在拜帛上书写飞快。

“公子醒了?”

一个清丽的声音传来,止住了那人掀开帘子的手。灯下的人头也不抬的说:“公子既醒了,自便离去便是,此间再无他人,男女授受不亲,公子还是不要掀开帘子的好。”那人果真将手拿了下来,就近寻了张方椅坐下,优哉游哉的道:“不知姑娘在写些什么?”素手忽然止住,随后又书写飞快的道:“不过几个小故事罢了,不便污了公子的眼睛。”外间的人似乎款款一笑,故作不知的说道:“既然在下不方便近前去看,那便劳烦姑娘说与在下听了,污了耳朵在下倒是不怕的。”

灯下的人终于抬起头来,墨发残余的鬓发半遮在细长的脸颊旁,一双杏眼似一泓秋水,清冷淡然,轻声浅笑道:“不过是个哑女的故事,公子既有兴趣,我说与公子听便是。”

帘外的人似乎顿了一下,声音略有些低沉的问道:“……哑女?”灯下人点头道:“是一户扬州的哑女,公子知道?”好似松了一口气一般,帘外的公子道:“扬州?不清楚,还要请教姑娘。”

灯下的女子在帘中浅笑着说:“话说那年……”

最近的扬州出了件不小的事,一家高门大户人家的小姐出了服,过了守丧期,相看上门女婿。这件事几乎被街头巷尾穿了个遍,上门女婿这事不少见,奇就奇在这小姐近来父母双亡,并无长兄弱弟,自己又是口不能言,万贯家财眼看便无了后,这才有人上门提出招个赘的事。从小不能言语,父母又新亡,难免有人诟病小姐命硬克夫婿,可是那堆成山的金银财宝和生金生银的铺子可不是假的,谁能不动心呢?

“小姐,这几位公子是乳娘挑出来的,都是家世清白的,你可看看?”

一个看起来略行稳重的妇人对着书案后的人说道,那女子将眼睛从书里抬起来,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接过那些画册,略略的指了几个读书的子弟,便继续看书去了。

妇人浅浅的叹了口气,便出门吩咐人去寻这几位公子上门相看,由着女子自己埋在书里。妇人走了之后,女子放下书,看着窗前看着的一朵黄色的菊花,忽然想起那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女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闭上眼的动作看起来似乎十分愤恨,张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是却什么声音都没有。

入赘的人选很快定了下来,接下来的几日里,问名纳吉等繁琐的步奏一一提上日程,九月十八这日午间,府上张起了红彩。

而新郎家,早有新娘家派来的四人轿来抬新郎,邵老夫人林氏见花轿来抬,想着自家也算是诗书礼仪官宦之家,如今为了生计竟让儿子入赘,不禁落下了泪。一旁穿着喜庆但看着十分沉稳的妇人见状,拉着邵老夫人的手说道:“小姐说了,不出几日便接老夫人来同住,还叫了几个自小服侍先夫人的来先服侍着亲家夫人,到了家中更有安排。”

一旁的邵琪敬听了,紧锁的眉头略微展开,心道这家小姐心思倒是细腻。林氏听了也是欢喜,妇人又说先老爷夫人离世,小姐没了父母,如今既有了婆婆如何能不当做生身母亲看待等话,直哄得林氏破涕为笑方才离去。

里屋,早有个姑娘哭成了泪人儿,一旁陪着的老妈妈苦道:“我的姐儿,当初是你逼了表少爷去入赘,如今可都悔不得了啊。”泪人儿哽咽道:“这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姑父过世,琪哥欠下这样多的债,我又家道中落方才来投奔,如何帮的上忙?今既有个出路,我又如何能妨?”说罢泪水簌簌落下,肩膀抖得更厉害。

没有鞭炮声,没有锣鼓声,家丁迎了新郎官进门,在大门跨了马鞍,在二门跨了火盆,方才来到正厅。正厅,新娘已经遮了盖头等在里面,邵琪敬接过红绸,站在新娘左侧对着灵位拜天地。一系列的礼行完,也是夜下了。入赘的礼并没有那么盛大,也算是新娘家照顾新郎的面子,宾客观过礼,只浅浅的吃了席便就散了。

婚房设在了府中的主房,撒帐过后,一应的丫鬟婆子皆退了出去,留下称给邵琪敬挑盖头。邵琪敬拿起称,小心翼翼的用钩子挑开殷红的盖头,盖头下的人抬起脸来,在明亮的烛火下,邵琪敬不禁吸了口气。这女子长得称不上美,却十分的淡雅,眉梢眼角有着别样的风韵,墨发红衣衬着雪白的皮肤,眼角淡淡的妆容不经意的柔媚着,犹自美的十分悠然。看着邵琪敬的目光如此灼热,女子不由低下了眼睛。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邵琪敬也淡然的接受了现实,对着女子十分风雅的礼道:“娘子有礼。”

沈云何第一次仔细打量自己的夫君,眉宇间似有一股十分昂然的正气,一双眼睛十分明亮,看起来英姿不凡。她从床上站起来回礼,红唇微张,盈盈一福身,看着她的唇轻轻的阖动,邵琪敬好像听见她在说:“夫君万福。”

秋夜中,主房的灯一盏一盏的熄灭,只留了外间的一对烛光,燃至天明。

翌日,府上派了人来接了林氏至家中,新媳妇给婆婆敬茶。其实入赘礼中这一项可免,但沈云何坚持。林氏见儿媳这样懂事,不由得更是喜笑颜开。跪在主厅中的沈云何已经一身妇人打扮,邵琪敬跪在了她的右边。林氏见了险些落下泪来,自古入赘哪一家的夫婿不是受尽委屈白眼?新媳妇这样厚待,当真难得。喝完了茶,林氏亲自扶了沈云何起来,乳母立时过来说道:“亲家夫人,小姐说了,这几日府上收拾完了就接了夫人来府上,不然人多手杂,我们也照顾不好夫人。”林氏看向浅笑嫣然的沈云何,模样看着也喜欢,心里对媳妇的喜爱更是溢于言表。午间用过了饭,便着人好生的送了林氏回去,府上开始收拾张灯结彩的残余。

管家着着人,一时在外面叮叮当当的收拾着,却不曾有人吵嚷,邵琪敬心道这家人约束下人也这样严谨,不由得更加心服。

外间收拾得同时,主房也在布置,沈云何一张一张的纸条下去,把整个房间布置的别致典雅,倒不像是给年轻人住的了。邵琪敬心下有些疑惑,可自己在这里也说不上话,便只埋头看书去了。

第三日早间,家中总算收拾停当,沈云何带着收拾了细软的丫鬟笑着拉着邵琪敬来到西边的一间小院,院前种着各类的花草,更有松竹一类风雅之物,后院是一个池塘,小丫鬟说着夏天的莲花开着最美了。

正室的右偏房中供着一尊白瓷的观音像,观音像的身后是一幅南海观音图,邵琪敬认出这是当初相看入赘女婿时他送的礼物,奇道:“这里是?”沈云何贴身的丫鬟笑道:“这里是小姐的闺房,以后姑爷和小姐就住在这里,主房小姐收拾出来给亲家夫人住的。”邵琪敬惊奇的拉过沈云何的手问道:“这可是真的?是你叫人安排的?”沈云何笑着一挑眼睛,好像是在问夫君可满意?邵琪敬拉过沈云何一把抱在怀里道:“满意,如何不满意?多谢娘子费心了。”沈云何笑着挣开,面红耳赤的不敢把眼睛看过去,让邵琪敬看得更加心醉。

“这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亲事,平淡从容的日子又有什么好看的?”外间的公子忽然打断灯下女子的话头。

“公子太心急了,”女子舔了舔墨说道,“我还没讲完呢。”话音还未落,外面便响起了三声梆子响,已经三更了。

两人似乎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女子说道:“夜深了,公子请回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说。”那公子应言起身,却又转回来说道:“在下小月,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和此间乃是何处?”暗处的男子敛了眉眼,一张斯文秀气的脸隐在黑暗中,那女子放下笔,将白帛好生收在怀里说道:“小月公子被抬进来的时候应该是有些意识的。”

小月摇着头笑道:“的确,在下看到了心理咨询馆的字样,馆字好像还写成了竹头的管。”女子整理了衣袖说道:“哦,那应该是管理所,只是去年黄梅天,理所两个字没粘住掉了而已。”

小月:“……”

“小月公子请便吧,我要休息了。”女子说罢便要走进内室,小月忽然叫住她说道:“姑娘慢走,姑娘还没说姑娘的名讳呢。”女子略略顿了顿,也没回身说道:“莫言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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