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爷爷在我小时候的印象里是位“货郎人”，不论寒暑，不论晴雨天，走在乡村的街道上，一边摇着拨浪鼓，一边吆喝着。这时，各家各户闻声而动，用鸡毛、鸭毛和鹅毛，还有乌龟壳，来换取几颗小糖，针头线脑，日常生活用品等等，没有东西换就用零钱来买。

每次爷爷外出的傍晚，我总会家村口等着他回家。一旦他的身影，就欢天喜地迎着他。主要目的仍然是货郎担上的小糖，还有拔浪鼓，很好奇摇出声音来？

随着肩担日月、背负乾坤的“货郎人”队伍不断壮大，一部分人干脆直接做起摆摊的生意，小商品市场初显雏形。爷爷的生意也就不好做了，他就与几个同乡在后荒田头箍了一座窑，烧青砖卖。

小糖吃不到了，只能无聊地去玩哪个拔浪鼓。再无聊地时候就与弟弟跑很远的路去找爷爷玩，爷爷总会在我们要回家的时候，给我们一两毛钱，当时一个麻花一分钱，可以解决我们兄弟很长时间的馋嘴欲求。当时乡村物资非常溃乏，麻花又甜又香又脆，我到现还一直认为，它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之一了。

喜欢找爷爷玩，主要是爷爷还会讲故事，多得最多遍的是，解缙小时候对对子的故事。他讲明朝翰林大学士解缙是诗词名家，他自幼聪明好学，7岁能诗善文，且生性刚直，专门为老百姓仗义执言。一次，告老还乡的李尚书不信解缙有此高才，他宴请几个地方上显贵一起来作诗，派人叫解缙前来应对，想有意当众奚落他一番。

解缙来到李府，只见大门紧闭。家人说主人吩咐要他从小门进入，他站在大门口硬是不走小门。李尚书闻情走来大声说：“小子无才嫌地狭”；解缙即答：“大鹏展翅恨天低。”尚书听了大吃一惊：呵，这小子口气倒不小，忙命人打开中门相迎。

刚入席，一权贵便想借题嘲笑他母亲在家做豆腐，父亲挑上街叫卖的贫寒身世，对他说：“听说才子能出口成对，今日请你以你父母职业为题如何？”解缙听了，明知是奚落自己，不慌不忙地吟道：”户挑日月上街卖；手把乾坤日夜磨。“众人听了，无不拍案叫绝。那权贵却鱼骨梗喉似的上下不安。

另一显贵见解缙身穿绿袄，便也出一上联讥讽他：“井里哈蟆穿绿袄”；解缙见那人身穿红袄，灵机一动说出下联：“锅中螃蟹着红袍”。那显贵听了暗想：这小子好厉害，我把他比作活哈蟆，他却把我比作死螃蟹。但又无理发泄，只好自认倒霉。

酒过三巡，李尚书欲压服解缙，用手往天上一指，自命得意地说：“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解缙听罢，用脚在地上一顿，说：“地作瑟琶路作弦，哪个能弹！”口气比他还高。尚书奈何他不得，令人听了啼笑皆非。

这时，解缙举杯祝酒说：“难得今日群才雅集，我愿题赠一联助兴”。尚书听罢，忙叫人拿来文房四宝，解缙挥毫舞墨，然后掷笔大笑而去。众人走过来一看，瞠目结舌地半天说不出话来，原来这是一副借物寓讽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讽刺之意，已然明了。以上故事流传较广，熟真熟假还有待考证，不过这也让我对解缙的才气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为我从小就喜欢这些文艺故事产生浓厚的兴趣。

每次沉浸在爷爷的故事中，忘记回家了，晚上就在爷爷的脚头睡，继续要爷爷讲故事。在听林冲雪夜上梁山，听武松打武，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等等故事情节里，听着听着就迷迷糊糊睡着了，唯一印象深刻地就是爷爷的脚好臭，醺得我很难受，就从被窝里钻到爷爷枕头这边，头枕在爷爷的胳膊上，又磨他讲没有讲完的故事……

回忆总是美好的，爷爷离开我们已经有20多年了。时光流逝，爷爷的音容偶尔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抑扬顿挫的声音掺杂在动人的故事情节里，让我留连忘返。感谢爷爷教给我许多人生道理，感谢爷爷陪我度过快乐的童年。

爷爷！我们永远怀念您！

(由缰集之1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