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风雨欲来》（367）捷报传来
三月二十八辰时，青龙山。
千总大营帐内燃起一盆炭火，炭火在火盆里“噼里啪啦”地炸响，就像是生命燃尽前最后的呐喊。随着炭盆的燃烧，大帐内的温度很暖和。
大帐内就三个人，王明、苏桓和王铁柱。王明坐在桌案前忙碌着这段时间各产业的收支平衡问题。产业的核心问题就是北方战事导致高粱和木材出现了断货状态，酒厂和大车厂已经面临要停产的局面，不过王明认为关于原材料的问题但是总有解决办法。湖广、河南、西夏等地能找到替代，只是耗费的成本要大了许多。
羊毛出在羊身上，原材料上涨，酒价和大车的价格都要上调了。如今江宁府的粮价好不容易才控制在一两银子左右一石，但是也让百姓的日子过得苦不堪言。要知道普通民众一个月薪俸才一百多文，一石粮就是一两银子，那可是一千文啊。
不过，王明一直揪心是陆宁围剿方家墩的战报还没送过来，他担心陆宁带的七百安宁军完全顶不住方家墩三千众的围攻，反而陷入了被动。如果让方家墩得到了安宁军七百多人的装备，那可谓是让方家墩如虎添翼，整个大铜山就陷入了随时覆灭的危险境地。
“唉！早知道把岳涛部送到江北和陆宁一起对战方家墩了，这样岳涛和陆宁两部就有一千五百安宁军，再加上大铜山的一千安宁军，合计加起来有两千五百余众老兵了！这样也能和方贼势均力敌了！”王明对着身旁的苏桓担心地说道。
苏桓知道王明的意思，他这是在担心陆宁在江北战事不顺，以免方家墩部反扑大铜山，这样就会导致大铜山投入的心血付之东流了！
“大人，请稍安勿躁！相信江北战事很快就会送来战报的！陆宁也是在上元县剿匪几个月了，算是一名骁将，安宁军的战力就是放眼江宁府、镇江府、扬州府是找不到对手的！”苏桓微笑轻声安慰王明道。
“唉！怎么不担心！对方三倍于我方的流寇啊！陆宁之前的都是富裕仗，七百多人打三百多人的土匪就是顶了天了，现在三千打七百五啊！”
很明显，苏桓的安慰并没有起到太多作用，王明的主观意识很强。现在江北战报还没传过来，苏桓也不知道如何劝慰。他对这位年轻的王大人的自我修复和情绪管理是很有信心的，兴许就是在他这个秀才面前耍耍小性子而已。
王明看了一眼王铁柱和苏桓，两人都沉默不吭声，王明也只好自讨没趣换了个话题。
“周新周大人什么时候走？”王明问道。
“说是月初到杭州都城赴任！”苏桓回了一句。
“那么快？和那个王大人交接好了吗？”王明觉得周新走得太着急了，还有许多事情还等着去交接完善呢。
还记得王明上一次在城南门外的朋来酒楼设宴，表面是为了江南官道通车庆祝，实则是为了新来的王廷和王大人接风宴。在宴会上那个新来的王大人对王明表面和气，实则时不时对王明暗中嘲讽。王明自然不动声色，也没有让王廷和难堪，但王廷和对王明的态度，王明是心知肚明的。这个新来的知府大人对王明有了想法，似乎来者不善！
王明手里的探哨不少，尤其是陈炳的内卫人马已经打到了杭州都城里去了，尤其是安排人留意官场的消息是最关键的，随时里了解的朝廷的风向。
王廷和与金正明的关系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通过暗线和明线调查王廷和背景，通过未来大舅哥杨子豪一下就查得七七八八了。杨子豪还给王明送来书信一封，要求王明代他照顾家父杨世恭，小妹杨静怡年幼调皮让王明多包容之类云云客套话。
王明第一次和未来大舅哥打交道，杨子豪不愧是进士出生，说话有板有眼，有条不紊地夸奖王明是商业奇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建如此大规模的产业，杨家也在其中获利不少，至于杨家产业还需要王明未来女婿多多照顾。二弟杨子爵将来可能会要踏上仕途的，杨家的生意以后多指望王明云云。
见到大舅哥的来信，王明心情好了不少。查清楚王廷和的底细之后，王明才知道是金正明在背后搞鬼。
作为一府的父母官，王明这个乡兵练总这个官位，只需要王廷和上书撤销王明这个练总是分分钟的事，由头就是拥兵自重，图谋不轨等方式直接可以把王明打入十八层地狱。
王明现在就很头疼这一码子事，如果撸掉了乡兵练总这一职务，他的产业就如同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便一个浪头就让王明城南产业全部归零。
周新一走，王明在官场上彻底没有了靠山。如果要把大舅哥杨子豪算上，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呀。再加上一个翰林院正六品的修撰在朝堂上哪里有什么话语权？要和正三品的吏部侍郎金正明斗法，胳膊拎不过大腿的。
如果王明没有了练总这个官身作为护身符，安宁军就要面临解散的风险。一府的知府大人，王明要干掉王廷和是不可能的，要是暗杀知府大人，被查出来之后王明就是杀害朝廷命官的重罪，这样一来王明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新任知府王大人好像对大人有些刁难，大人看看如何化解知府大人的矛盾！否则，大人以后行事必然会受到打压！”苏桓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一壶的提醒道，王明顿时有些不喜。
“是啊，假酒案和金家的截杀案幕后主使是当朝三品大员吏部侍郎，而咱们新上任的王大人正是这位吏部侍郎的门生，如何化解？”王明语重心长淡淡地说道。
“啊！这，这，这！”苏桓顿时吓得语滞，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这背后的复杂程度超出他的想象，他不敢接话了。
身边不远的亲卫队长王铁柱脸色也是一片凝重，王铁柱忍不住插嘴道：“老爷，要不要我叫上几个好手.......”
“别！王大人刚上任不久就在江宁出意外，这不是引火烧身吗？”王明打住了王铁柱的话。
“大人的一番苦心，为江宁的安防付出如此多心血。如果王大人做官不长眼的话，这会让江宁百姓心寒的！”苏桓也叹了一口气道。
“不在朝堂的子民有什么话语权？官场的事还是要官场来解决，我们需要在朝堂上找一个帮自己说话的人！”王明淡淡道。
“那周新周大人对您还不错，应该能说得上话吧？”苏桓紧张道。
“周大人刚上任，到了杭州应该有许多事情需要梳理，估计短时间来顾不上我这边来。不过我要是被王廷和大人拿下的话，相信皇上会过问周新大人的意见的。不过，奏疏要看我们这位新任知府如何写了？”王明叹了一口气道，被人拿捏的滋味可真是难受。
“报！大铜山急报！章庄大捷！”一名安宁军骑哨期气喘吁吁地冲到营帐门前单膝跪下禀报。
王明瞬间“腾”地从书案边站了起来，急忙道：“快！拿进来！”
进来的骑哨王明看了一眼，有些眼熟。看他整个人灰尘扑扑，想必是一路奔走疾驰而来。
“程琳？”见到王明叫出那个骑哨的名字，对方很明显露出了兴奋之色。
“回大人！正是在下！”程琳双手抱拳，单膝跪下从怀里摸出了一封书信双手奉上。
王铁柱接过书信转交给王明。王明拿出小刀，将信封上的火漆拆除，道：“上茶，安排程琳休息，稍后我有话要问！”
王铁柱领命，安排程琳在大帐不远处的火盆边坐下，王铁柱随后倒上一杯茶水递给程琳。
王明展开书信，一起有两份薛涛笺，分别是陆宁和李淼一起写过来的。
王明首先看的是陆宁的，陆宁的信上重点讲述了自己名叫章庄外的野外遭遇战。此次一战几乎是将方贼三千流寇打得全军覆没，方家墩带着几人逃回了高邮湖西南面的陶家庄。
看得王明喜极而泣，惊喜地说道：“陆宁的七百多人在章庄全歼方家墩三千流寇！真是大捷啊！”
在一旁焦急等待的苏桓听到这样的一个消息，不由眉开眼笑起来，道：“这真是以寡敌众的大捷啊！我安宁军威武！为我安宁军贺！我为大人贺！”
说完，苏桓跪下拱手作揖给王明行了一个三拜九叩的大礼。
王明忙着扶起苏桓道：“苏先生，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
苏桓一脸激动道：“大人这是为扬州百姓造福啊！如果方贼不除，这扬州百姓有多少会遭生灵涂炭？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屠！大人这是救了一方的百姓啊！大人这是大功德！”
王明书信还没看完，他放下信笺，把苏桓扶起好生劝慰道：“等我把书信看完，然后再与你商议下一步战略！”
苏桓觉得自己有些过于激动失了书生的体面，尴尬一笑道：“是极，是极！大人慢慢看，学生再一同参考！”
陆宁在信中写道：“斩获方贼骑兵五百七十一级，缴获马匹三百四十二匹，余皆战死！死马将来作为大铜山流民主要肉食改善生活。斩获方贼老营七百二十余级，新兵营一千五百六十二级，马镫，马鞍，马刀，七百余副，缴获方贼待修缮铁甲三百七十余副，棉甲一百三十副。军械腰刀、斧钺、弓箭、长矛等兵器合计五千余件。金锭一百五十八两八钱，碎银合计三万七千四百五十九两六钱，铜钱八十九贯零三十五文，手镯、珠宝三箱，缴获粮草五百六十石，牛车六十五辆，犍牛一百五十余头......”
陆宁最后对自己战术失误做了深刻的自责，此次安宁军战死四百七十余人，重伤员有二十七个，轻伤有五十八人，总旗和小旗等基础军官战损达到一半人数，尤其是火铳兵和长枪兵损失高达九成，掷弹队和刀牌手及督战队损失达到两成！
陆宁的想法是要将四百七十余名安宁军将士送到青龙山公墓安葬，再对四百七十余人的安宁军将士一一登门抚慰，发放抚恤金。另外盘踞在高邮湖一带陶家庄的方家墩残部需要及时肃清，他的建议是让姜龙带五百安宁军到陶家庄围剿，以免方贼继续作大，祸害乡里！
王明看了陆宁的信笺陷入了沉思，转身他又拿起了李淼的信笺。看到李淼的信他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报捷，另外一个是不支持姜龙去围剿方家墩。原因是五千新兵不能没有教官，再加上大铜山初建有两万七千多的流民需要安宁军将士镇守，否则容易造成流民动乱无人镇压管制。
李淼说得有道理，大铜山初建，许多事情都在磨合，大铜山的稳定高于一切，不论是练兵还是大铜山的防御工事建设，都需要姜龙指导。
王明一下子陷入两难的境地，王明把手中的两封信笺递给在一旁等候许久的苏桓，道：“苏先生，你看看，看完后我们一起商讨如何应对！”
未完待续
PS:2023年，元旦快乐，祝简友们身体健康，阖家欢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