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云淡】故知(七)
高一强化班考试,并不是很理想,于是我选择去文强努力一年。事实上,在我取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只有招生办的老师说过:“文科加强班嘛,和平行班没什么差别,只是师资好一点罢了。”当时我竟也信以为真,以为那是“文科加强班”,而非“文科强化班”。直到后来我才明白这应该是我高中犯下的最大的错误。而那个老师,应该也只是随口一说,却不知对我的高中生涯产生了多大的影响。
军训那几天真的是很苦,一连八天,腰酸背痛,凡是裸露的皮肤都被晒到蜕皮,穿着不合身的长袖长裤,脱下帽时帽檐都能滴下汗来。我买了一个大水壶,容量有一升,却仍旧是不够喝,整天处于一种极度脱水的状态。那时我是齐耳短发,头发黏嗒嗒地贴在两鬓,汗水从额头上流下,滑在眼角,眼睛咸涩难受,早已是模糊一片。然而,即使是这样的艰苦,我却从没有说过一句想逃离的言语。在这里,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于是便到处谨小慎微,低调行事。
开学之后,我继承了初中的职位,继续当语文课代表,担负着卑微却劳累的工作。语文老师叫张玲,是个极其大众化的名字。她长得很瘦,戴细边框的眼镜,透过镜片你能看见她闪烁着光芒的眼睛,仿佛她真的能看穿别人的内心,洞悉许多隐秘的情感。这也是为什么她虽不比我们大几岁,却使人产生由内而发的敬意。
她是我高中最敬服的人,也应该是至今对我影响最大的老师。
她对我的文章很是赏识,说文笔十分干净而安静,给人以舒适感。她也鼓励我把这种风格坚持下去,毕竟在污浊的社会上这种带着一抹忧伤的纯净是极其难得的。但或许骨子里还是有那么点叛逆在,我很想突破自己清新的风格。于是,我便开始写战争,写死亡,甚至还写小说来表示对近乎癫狂的爱的蔑视。我试着写很多人物,有戏子,有雅妓,有兵阀,但都不是很成功。或许是因为她更倾向于那种“静止的写作观”,因此对我的变化表示不解。
正是这位老师的赏识也激励着我将文学这条道路走到底。我记得我曾经对一位同学说过:我要上建筑系,一是因为热爱,二是希望自立自强。而我要去学文学,则是因为天赋与狂热的执着。我热爱文学,这是我唯一可以真实地表达自己的途径。如果我以后真的能够有所成就,那么你们一定不会因建筑师的身份而记住我,因为我的成功只可能在文学,不会在其他任何地方。我想,这应该是我对自己最为清楚的界定。
张玲老师给予了我许多去参加作文比赛的机会。第一次是在十月份左右,“苏教国际杯”的现场比赛,两个题目,一是《朋友圈》,二是《博弈》。对于一个在高二之前从未接触过微信的人来说,我当然是断然选择了第二个题目。何况在比赛前几个星期刚看过《美丽心灵》,脑子里满是博弈论。
那篇文章写得酣畅,由棋局出发,探寻人与自我心灵的博弈与斗争。之后的几个星期,本以为这篇文章是石沉大海,却没想到借着它我竟杀出重围,成为高一唯一一个进入复赛的选手。之后复赛的题目是《家在无锡》,我写的大概是寄畅园等一系列的风景名胜,以它们来写区域归属感。
原本以为这两次比赛是我高中作文竞赛的开端,却没料到,这之后再没什么机会供我倾吐那源源不尽的思想。高二虽又再度闯进省二,但名次不是很靠前,也就无缘复赛了。再后来一次比赛的国三,也已经是我离开后的事情。我的作文竞赛生涯就这样草草地告一段落。
除去作文竞赛的辉煌战绩,我在学习上则是一败涂地。每天早上我都是那一批最早站在操场上朗读的人,也是晚上最后离开教室锁门的人,但仿佛是颓废了一般,我的心思却再也无法集中在学习上。我发现自己再也不是那个认定了就一定要达到的孩子,我开始怀疑我的生活,开始对一切都失去兴趣。演变到后来,我开始每天抄写经书,企图从精神上获得解脱,企图用佛家信仰脱离无尽轮回苦厄,好让自己能自由平静地生活下去。
这样的颓废一直持续的将近半年,这半年间,非但痛苦没有减少,这些思想反而成了我怠惰懒散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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