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还是怀念

2019-08-20  本文已影响0人  一帘幽夢_5117
相见还是怀念

那个雨后的清晨,我和父亲在家乡那个熟悉的路口等一辆去县城的车。湿漉漉的地面,难得在乡间享受着如此清醒的空气,就连路旁的树叶也如同老朋友一般洗尽了纤尘来欢迎我们,那般惹人喜爱。脚踏在坚实的土地上,听着过往的路人满口熟悉的乡音,都让人倍感亲切。

南来北往的车从我面前疾驰而过,竟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有回忆的地方,总不免让人产生出一种暖暖的莫名情愫,如从久远的深巷开出淡雅的花朵,总也不忍离开。我甚至于在心底企盼着回城的车,来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回老家才几天的父亲不断和过往的熟人打着招呼,我呆呆的站着,眼前不断地涌现出儿时的一些场景,路旁陌生的建筑物却将光阴的旧痕掩藏得那般严密。看着路口那几棵粗壮的柳树杆在婆娑摇曳的柳枝中若影若显,我仿佛又看见了家中那匹枣红色的骡子,拴在树底下,在等候着回家的我们,长长的马尾不停拍打着身上的蚊虫。

一辆电动三轮车停在我和父亲面前,车子上斜依着了一位六十开外的老人,花白的头发大概因为不曾梳洗过,显得有点凌乱,脸色暗黄,最醒目的是那双浑浊的小眼睛在说话的时候简直眯成了一条线,一件破旧的灰外套很随意的披在身上,一条松松垮垮的裤子,拉链口子竟也是张着的,里面的红色内衣露在外面,他竟也浑然不觉。

相见还是怀念

我静静的看着从远方驶过来的车辆,听他和父亲不断地寒喧。我听出他也是我们临村的人,几句话后,他在问父亲我们姐妹几个的近况,父亲当然要一一介绍,一直以来,我们几个都是父母的娇傲。

“这个丫头,是你家老几?”听见老人话,我忙转过头,自报姓名,职业。我看到老人那似睁非睁的小眼睛,在听到我的名字时愣了一下,抬头睁大了眼睛努力的看着我的脸,仿佛在寻找什么?而他那本就很小的眼睛在和父亲说话时总会忍不住的猛挤几下。那样的眼神,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猛然间我想起小学时一位姓王的老师,那个时候的他大概二三十岁,教我们的数学课。中等个子的他常穿着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藏兰色中山装,白皙的皮肤,长了一张稚嫩的圆脸。他在给我们上课时,一说话就会不停地眨眼睛,因为他的眼睛本来就不大,这一眨眼,根本就看不见他的双眼,私下里有男同学总叫他“王挤巴眼,”会不是他呢?

当我再次打量着眼前这位老人时,我却看到了他躲闪的眼神,他大概早已认出了我。岁月让我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走向了中年,也让当年的老师从一个壮年的小伙走向了暮年,几十年后再度相逢,我们竟连感概的话语都说不出口,无情的时光才是这个世界最残忍的侩子手。

当初的小学教师,都是各村聘请的民办教师。那时候的他们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他们白天在黑板上一杆粉笔写春秋,几声琴弦话知音,往往一个人身兼数职,语文,数学,音乐,美术,都是无师自通。回家又是伺弄庄稼的好手。就是他们为那时的我们撑起了一片绿阴,许多小伙伴都考上大学,离开了家乡。

而后来的他们,一个一个回家继续种地,默默无闻终其一生。曾记得小学时候的一位姓汪的女老师,瘦小的个儿,俩条长长的辫子。她一直带一年级,姐姐妹妹们都曾是她的学生,包括名字都是汪老师给起的。母亲后来常讲,那时候她忙,父亲又不在家,姐姐们有时候都是到学校后汪老师给梳头,她还常拿旧衣服来周济我们……

“车来了,”父亲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我笑着向老人道别,我不知道如果道破了那一层薄紙对老师是高兴还是哀伤,但我看到了老师眼里的犹豫,最终还是默默的离开了。

车子轻快的在公路上行驶,窗外大片的玉米在雨后清晨显得更加郁郁葱葱,生机勃勃。偶尔我的视野中会出现一俩棵干枯的白杨树,纵然没有了绿叶妆点枝头,但它们依然那般高傲的矗立于天地之间,那突兀的枝桠,如一把无形的巨手,又似悬挂的一把利剑,在蓝天和绿地交汇处,显得极其壮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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