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揣心事，浪迹他乡（三）

正当他沉醉在自己的那些往事里，挣脱不开的时侯。忽然，“㕵㕵”两声郑重地狗吠和停放自行车的“咔嗒”声从棚外传来。

他从回忆中惊醒，转头一看，只见一只黑狗一边隔空嗅着一边朝他呲着牙低吼，看他回头立马连声狂叫起来，甚至摆好了随时冲进来撕咬的架势。

这时，一位老汉走过来，他拍了拍狗头，低声喝道:“老黑，别叫了！”

林然刚才只顾提防狗了，也没顾上仔细看人。这会儿狗已经退到主人身后，虽然还在“㕵一一㕵”吠叫，但已经不像刚来那样有着随时冲上来扑咬的生猛劲头儿，而是警惕地盯着他，不时威吓地吼几声。

他想，这大概就是瓜棚主人了吧！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和此时内心的真实意图，他想起身向主人做个诚恳的说明。但他稍稍一动，那只黑狗便做出攻击的准备。

“兄弟，落难了吗：”一直在用怀疑目光打量着他的老汉先开了口，他在棚外向内探着头微弯着身躯，满是皱纹的脸上泛着卤肉的光色，同时挂着和善与关切。

林然忌惮那只还在咄咄逼视的黑狗，坐在地铺上一动也不敢动，神情上很有几份讨好地回答主人道：“我打这儿路过，实在又累又渴，就在你这棚子里歇歇脚，刚才又吃了你一个瓜，你看多少钱我掏给你。”

他语速极快，好像生怕老人家误会他会白吃了他的瓜似的，急切地想要表达清楚自己的意图。说完这些，他正要伸手摸腰包，不想那狗“忽”地一声，差一点窜进来。

老汉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狗脖子上的项圈，往棚子的侧面拖了去，接着是铁链子挂上铁钩的“叮——啪”声，随后又传来狗子不情不愿的哼唧声。

林然估摸着老汉把狗系上了，他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心里一块儿石头也落了地，迅速立起身来。这时老汉己弯着身子闪了进来，局促的空间，使两人近在咫尺。

“兄弟，还吃吗？”紫膛色的脸上那双小而闪亮的眼睛，诚挚地直视着有点儿难为情的林然问。

“谢谢。我够了、够了！”林然欠身答道。老汉听了这话，便在林然对面坐了下来，四目相对，两人隔着尺把宽的距离又把对方的脸打量了一番，只不过神色不同，前者感激，后者同情。

“今年西瓜的行情还行吧？”林然讪笑着问，

“早瓜还行，我这麦茬瓜产量不行，价钱也上去。不过，孩子们都出去打工了，也不指望我挣这点儿，够俺老俩开销就行了！”老人说着，咧开了嘴，幸福的笑意和满足感弥漫在他的眉眼间，一双笑眯眯的眼睛，嵌在那张闪着油光的红褐色的脸上。

林然被他轻松的神情感染，也跟着笑了起来，心里却不由得泛起酸楚来。

“兄弟，你啥情况？大热天的怎么也不骑把车子！”老汉很好奇，林然却有点为难。

不是不能说，只是往时往昔的那些事，一如狂风冰雹，已然荼毒过他经营在心底的庄稼地。而他，除了心痛还有深深地惋惜。

哦！不，不怪老天，怪自己！他不敢旧事重提，怕悔恨会像浪头一样把再次他打下去，淹没在那苦涩的海水里。

“我车子被人偷了。”他顺口撒谎的时候，看到老人正拿犀利的目光盯着他的眼睛。

他一阵心慌，赶紧把目光从老人脸上移开，投向瓜棚外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