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那些看似荒诞的性描写——《私人生活》读后感

在看完肉唐僧的《被挟持的私生活》之后，有位朋友推荐了陈染的《私人生活》，而自己又恰好发现学校的图书馆里有，于是便读了起来。合上书本之后，就小说的情节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很多文学作品里会有性爱描写？

《私人生活》讲的是女主人公倪拗拗的故事。小说以回忆的视角，用倪拗拗生命里重要的经历勾勒出一幅其成长的自画像。这幅画的色彩过于浓厚，以至于让人有时候忍不住会想，作者是不是在用一些光怪陆离的故事吸引人呢？诸如被自己老师猥亵，甚至自己也半推半就地和其发生关系；在门外偷窥自己唯一的朋友伊秋和男朋友做爱；大学时候和初恋尹楠在车里，甚至在一个空旷的户外发生不可描述的事情；然后通篇和邻居禾寡妇翻云覆雨……我的妈呀，看得真是面红耳赤，而这些内容，以及主人公的经历，不出意外地被自己潜意识里的社会公共认同的道德规范和普世的伦理法则所排斥，一时半会实在难以接受。

这是不是推荐给我这本书的朋友在开玩笑呢？在整理这本书的读书笔记时，我发现本子里摘抄的内容，那些引起共鸣的地方有这些：

我顽固地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个事实: 收敛或者放弃自己的个人化,把生命中的普遍化向外界彻底 敞开大门,这就等于为自己的生存敞开了方便之门;而反过 来,就等于为自己的死亡敞开了大门。

这段话是倪傲傲长大之后，回忆小时候自己不被同学接受，但总是被同学孤立时的一段心里描写。当时读来觉得挺震撼的，觉得她宁愿孤独至死，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个人化，自己的生活方式。

如果移到楼下的花池里去，它们虽然能够汲取到更深的土壤里边的营养，但是，他们必须每时每刻与众多的花草植物进行残酷的你争我夺，而且必须承受大自然的风吹日晒；而在我的阳台上，它们虽然可以摆脱炎凉冷暖等恶劣自然环境的摧残，但它们又无法获得更深厚的土壤来喂养自己。

这是文章的结尾了，也是这段话，让我深刻地感受到了作者陈染的是在深沉的内心矛盾中生活。你可以感受到她内心的挣扎，她想融入社会，但是又惧怕人群危险；她想逃避社会，可又不甘与世界无关。

如此看来《私人生活》真正吸引我的地方根本就不是那些光怪陆离的经历，而是那些文字，那多情善感、自我爱怜的文字，那洞悉一切的眼光远远地、冷静地看着人们的生活的文字，把我给打动了。不是文学作品里只有性爱描写，而是世人眼里唯有性爱描写。

《诗经》里有野合之作，“野有死麕，白茅包之，有女怀春，吉士诱之。林有朴樕，野有死鹿，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舒而脱脱兮，无感我帨兮，无使尨也吠”，诗中的男女在野外一见钟情，欢爱之事顺理成章。但经由正统思想的改造，这些诗歌历代解释都是发乎情而止于礼。其实在原始宗教信仰下，性爱本就是神圣的，充满生命力，很多图腾寓意着多子多产就可以印证。这里又不得不提到肉唐僧在《被挟持地私生活》里阐述的观点：性是在私有制产生后才被赋予额外的道德意义。如此强调一番并不是企图推翻这个道德规范，回归原始，而是说在看待这个问题上，特别是在一些文学作品和其他的艺术作品上，我们可以尝试进一步去思考作者想表达的一些东西。

莫言的《红树林》里有很露骨的描写，渔村的两个小女孩不堪入目的经历，让我们同情她们，同时也在反思这个社会的灰暗面，以及官场存在的腐败问题。这种情节还巧妙地在《人民的名义》里得到了应用，高小琴姊妹不就是渔村小女孩吗，不过电视剧自然就没有文学作品那么直接大胆了。陈忠实的《白鹿原》里也有很直接的性描写，作为权威的传统封建家长代表最后却和他眼里的应遭万人唾弃的田小娥上了床，这不就是一种莫大的讽刺吗？贾平凹的《废都》，刻画出了庄生蝶这种伪君子，那些混乱的性关系不就是在直接抨击所谓高雅文艺圈里的世俗百态吗？

大众所不太接受的东西，但是作者们却毫不留情地将其镶刻在作品里，即使有时候我们不太能接受这种方式。在看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时，看见玛莲娜自甘堕落地出卖自己的身体，我便恨不打一处来，于是拼了命的为她辩解。可是所有的辩解都在她的人格和尊严被各种方式践踏后显得苍白无力。

我也是在今天才明白，朋友看完电影后说的那段话，“一切“苦难”和“妥协”都是生活赐予她的，与她无关这种说法肯定不恰当，我们应该同情或者如何如何肯定也不是重点，重点是美丽如何被摧残，美丽如何又被升华。你说的东西理解都在个人，但有时就接受、平静地看待导演所展示的一切会更有收获”。

文学作品何尝不是如此，与其过分纠结故事情节的安排、和人物的不堪经历，还不如去想一想那些让故事情节发生的推动力，那些让人物惨遭不堪经历的原因。《私人生活》里，陈染在引子里就强调了，性，从来不是倪拗拗的问题。她的问题在别处——一个残缺时代里的残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