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还是不再怀旧

190106日更第36天：

英国时政周刊《经济学家》跨年双刊的主打评论文章是“怀旧之用”（the uses of nostalgia）。

《经济学家》的主打评论文章一向有历史纵深感，对于这样为一年做总结的文章更是如此。

文章说，当下无论左右、无论什么体制的国家，似乎都在利用“怀旧”。特朗普说“让美国再次伟大”，习大大说“中国梦”，从墨西哥到波兰，无论国家处于上升的顺势，还是衰落的颓势，都在利用“怀旧”这个主题。

文章说，上升的国家，用“怀旧”激励民众，就象我们再说“伟大复兴”；面临困难的国家，民众的“怀旧”情绪更浓，德国的另择党崛起；而那些不上升也未必衰落的国家，民众仍然怀旧，觉得过去的时光更好，现在的生活不如从前，如只有15%的日本人觉得其下一代生活会不如父辈。

这样的文章最能体现出杂志的水平，所谓纵横八万里、上下五千年，思接千里、视通万载，就是这个意思。

人的记忆很奇怪。自己觉得印象很深刻，但时常不靠谱。比如回忆过去这件事，往往会自动过滤掉那些琐碎和不愉快的事，将过去定格在美好。

比如，对我们来说，童年和少年生活的物质条件肯定远不如现在，但回想起来却都是快乐。而如果让我们回到过去那种生活条件，无疑是不可能快乐的。

这就是文章中“怀旧之用”的意涵。

怀旧是有欺骗性的，总给人一代不如一代的感觉。我们父母辈觉得我们不能吃苦，我们觉得年轻人不够努力，但我以为，时代永远是不断向前的，年轻一代肯定是比我们强的。我们看不惯，因为我们落伍了，而不是他们堕落了。

这种错觉，不只现在如此，两千年前就有了。孔老夫子认为，他所处的时代礼崩乐坏，不复三代之盛况。当然，那也是错觉。

就象我们觉得，金庸笔下的武功从北宋天龙年代一路下滑，直到清朝的飞狐和雪山年代非常一般，那也是错觉。我们所谓传统功夫的那些神奇传说，其实也不过起于近代。太极拳才有多少年？形意拳历史就更短了，对吧？

怀旧，除了证明我们老了，没有太多益处。只有不再沉浸在怀旧中，一代才能比一代强，否则就不会有我们看到的现在这个世界了。

（微信公号：孔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