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色
褪色
1
清第一次听到这首BGM的是在一个主播的直播间。那个时候,主播正在讲诉着他打电竞的辛酸经历,他说他刚开始打电竞的那个时候一整天一整天的呆在网吧,吃饭睡觉都是在一张椅子上。后来,他打电竞渐渐有了名气,有人约他一起北上去西安创业,他便毫不犹豫地便去了。他说那时他们几个人的梦想是创立一个工作室,把这个游戏做大。他说那个时候的梦想真的很简单,就是希望自己能够打好这个游戏,有更多的人来一起玩。然而,等待他们随之而来的却是背叛与欺骗,更何况那个时候游戏市场还远没有现如今的市场这么成熟,他讲着他和他的朋友几近流浪在西安街头,最后还是他的女友打给了他几百元钱,他们才算从西安回到了他老家所在的贵州,虽然他最后还是跟他的女友分手了。他说他游戏ID就是他女朋友的名字,因为他的女友名字里有一个“晨曦”这两个字,直到现在他直播使用的ID依旧还是这个。
说道深情处,端坐在电脑前的清似乎感受到那位主播某种情感的变化,主播的眼睛也似乎微微发生了变化,而伴随着他喃喃道来的就是这首让我感觉有些欢快似乎又有些忧伤的BGM。不过,音乐结束,主播也很快从那种煽情的情绪中调整过来,毕竟那个时候差不多有着近十万的“水友”在看着他的唠嗑,按照主播的话来说,他现在好歹也算是一个“名人”。
接着,他说,这一路的艰险与困苦却也只有他自己才明白,可是他却始终都无法放弃这个游戏,尽管这个游戏现在玩的人已经很少了,尽管这款游戏不知什么时候就将退出历史舞台,但是他始终都还是想为这个游戏做出自己最好的一点贡献...清作为这款电竞游戏的过来人,作为一个老玩家,听着他的喃喃道来的经历,自己似乎也真的有了一种颇为心酸的同感,尽管自己没有他那么极端,也没有如同这个主播对这款游戏爱得深。不过,在他在给这些水友倾诉的时候,清却无意中记住了这首BGM。
清记住了它,记住了它的旋律,记住了它的美妙,可是清却始终都无法找到它,有时在清突然非常想听的时候,它却了无踪影,无从找寻。
2
临近冬天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街上下着冰冷的雨,听着雨滴落在这个世界,滴滴叭叭落在街上,淹没繁华的车流声,淹没了人群,淹没了大街小巷的广告声的时候,清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这首曲子。这个时候,清的脑袋里总会浮现着这样一副画面:有一个美丽可爱的女孩子,在雨中踏着雨滴在轻轻地跳舞,而伴随着她舞步的旋律就是这首BMG。她展开双手,面向天空,舞步,旋转...她是那么的欢快而又悲伤,雨滴也是那么欢快而又悲伤,她是那么的饱满而虚无,雨滴也是那么的饱满而又虚无...是的,清敢肯定,那是一种欢快而又悲伤,饱满而又虚无的感觉。它空得什么都不剩,它却又是你向这个世界证明着存在的唯一凭证。抬头望着天空,密密的雨线,灰色的天空,浓浓的雨沫子,湿了的眼眸,那真的是一种惬意快乐而又悲伤空洞的感觉。
有时音乐就是这么奇妙,它仿佛就是一种无形的幽灵的存在,它时时刻刻的裹在你的周围,它深深地盘踞在你的脑海里,你抓不住它,闻不到它,也看不到它,你也说不出它,可你就是能够实实在在的感受它的存在。它那若断若续的旋律,它那轻快的旋律,幻想之后的悲伤,那幽幽的情绪,那么的轻,又是那么的重,那么的浓,又是那么的淡。有时,清更觉得音乐仿佛更像是在积累一种心绪,亦或者说是在点燃你内心丢失的某些东西——那是在你陷在世俗之中的时候永远也无法找到的东西,而音乐更像是把你禁锢在你已丢弃掉的灵魂里,将你锁定在一种丢失了的情绪里,就如同此刻清写的这些文字一般,或许它们散乱无章,然而它们却都紧紧的围绕在被这首音乐所定格的情愫之下。
怪不得尼采在他“悲剧二元论”当中,唯独把音乐艺术划分为人类本质深处的酒神冲动,而其他的艺术却都被归化为代表世界表象的日神艺术冲动。
3
我们都活在这个城市里,我们忙碌着,我们终归要长大,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的压力越来越大,所需要面对的东西也越来越多。父母的老去,而以前身边的朋友一个个都已成家立业,过年回家之后与那些以前的挚友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他们忙碌着,他们奔跑着,他们成家立业了,他们需要做的事情多了。
清清晰感觉到以前常从大人那里感受到的对于过节时节的忧虑不知不觉已经转移到他们这一代人身上了。他们跑完这边跑那边,跑完自家的亲戚,又还要岳母娘家那边的亲戚,还要拖家带口的,还要应酬人情世故,欠那家的人情,还这家的礼,尽管口袋终归还是紧巴巴的...一个春节下来,哪里还有几多时间剩下来。相聚,有时间再聚吧。他们忙碌着,他们辛苦着,但是他们却有着生活的目标,他们的内心却又是充实的,而清,却似乎一直处在一种空白的记忆中。
工作中,清越来越谨慎。曾经的不羁,曾经的无所谓,也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曾经对着自认为信任的人说着自己的心里话,口无遮拦地说着自己想说的话,忽而一日,清却突然发现,原来这些话语早已不知何时透过它传到他人的耳朵里,公司上边的人却早已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清,而清却还沉浸在自我的世界,十分迟缓地才知道为何上头对他总是这样那样的不满,看他的眼神也总是那么失望,而那个与清工作日益相处的上司却一路春风得意。上司对清却始终一如既往的还是那张笑脸,“掏着”心窝子跟他讲诉那些从未涉及到实质的话,而上司的话中,清依旧还是那个好好角色。可是有一天,清却听到总部那边的朋友对他说,他的上司回总部开会的时候说了他一大堆的坏话,说他无能,说他一点事都做不得...突然之间,清发现这个世界比他想象的还要现实,还要虚伪,狡诈,阿谀奉承。
突然之间,清发现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令他厌恶的东西。可是他无法改变什么,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而执拗的清又无法改变自己。于是,不知何时,清感觉这个世界孤立了他,亦或者说是他孤立了整个世界。渐渐地,他学会了容忍,学会了掩藏,也开始学着讲着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可是又总是习惯不来,因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从清的口中一说出,便让人感受到了一种赤裸裸的与语境的不相称,让人一眼就看穿他的所思所想,那蹩脚的做作实在太过明显。
于是,不知不觉中,清习惯了孤独,习惯了独自一人走在这寂静的农场,也习惯了静下来之后一个人的思索。不知道,这,又算不算是改变?
4
不知何时开始,清变成了一个诗文爱好者了,因为清爱上了一个喜欢诗歌的女孩子。
爱屋及乌,清自然对在诗坛一些东西也会去关注,对于诗坛的一些东西也开始略有耳闻。然而,清无法触及到那些所谓的名正言顺的高大上文学上的东西,于是清也就只能是在网络中游走。所以,清对于现如今在网络中名气声望大的诗人以及网络中的诗坛却也大抵还是有了一些了解。
然而,网络上却也是这么的良莠不齐,清看到更多的却是骂声一片,当某个网络名人的一首诗歌,只要有些歧义,那么接踵而来的骂人的诗歌与文章便会纷沓而至,那些诗歌一首比一首经典,一篇比一篇猛烈。有时,清甚至感觉这个时代,在诗歌世界里,一些所谓的诗人,他们骂人的功力比他们写诗的功力不知道要深厚多少。正如同清最近在博客里浏览的一个所谓的网络诗歌博客一样,里面的文章一旦骂起人来,我感觉到似乎就是一群文人在泼妇骂街一般。诚然,清不否认,诗歌里面自然需要揭露,需要纯净的诗歌环境,然而,看多了之后,清却始终都觉得越来越偏离它原来的味道了,偏离了诗歌原来的味道了,所谓的打假早已陷入到世俗的骂战之中了。
清本是喜欢一个女孩子而慢慢的接触到诗歌的,可是随着自己对诗歌喜爱的越来越深入,清渐渐明白,诗者的内心更多的时候需要的是一种空的状态,被尘世的功名利禄束缚得太多,是无法写出那种能够触动人的内心魂的某种东西的。而他们,他们中一些人往往是骂功比写诗的功力厉害,他们专研投机取巧比静心苦读要厉害,拍马屁,搞关系,勾心斗角,比任何人都要精,而真正静心,把心思用在写诗上的人又能有几个呢?
清不禁想起了余秋雨《文化苦旅》中描写艺术之都‘布拉格’时而留给他的一幅印象画:他描述的那些真正的艺术爱好着,无论是演奏者艺术者,或是绘画艺术者,还是行为艺术者,虽然在他们的国度里只要找份工作,过体面的生活是不成问题的。然而,他们每日就是在街头,他们似乎从不考虑他们的生计问题,因为如若让他们离开了他们的艺术,他们或许就如同那首音乐一样,他们或许会真的会丢了他们自己的魂,在这个世界上,甚至是这个宇宙中都无法找到自我存在的感觉了罢。
然而,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者又注定无法被这个世界的人记住而就这么消失在这个世界上,顶多也就这样在余老的书中这么出现一下而成为一个在人们心中一个泛义而又模糊的存在吧。然而,却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的国度虽然弱小,可是却也有着与世界上诸多大国都能相媲美的思想与文化底蕴,却也正是他们那么多明知会是一生穷苦也无名的真正的艺术坚持者,也才会有着大浪淘金之后的伟大艺术者诞生罢。
这就是艺术者们的悲剧,无法逃避。我们生活中所需面对的悲剧,我们也需要思索我们在这个世间的存在,我们在这个世间本源,尽管这个问题很是虚无,也很难整理出一个确切的思源来。但是,我们却不应该去逃避这些问题的存在,因为它会超越时代而凌驾于整个人类历史,现在,和将来。或许,正如尼采在《悲剧的诞生》一书所说古希腊人,以悲剧精神去战胜悲观主义,这样,或许对于我们的思维深度能够更进一步吧,而不是一味活在虚浮的快乐表面。
5
无意中,清终于得到了这首BGM的名字,《Fade》。清的英语虽然不是很好,但是他还是知道这个英文词字面上的意思——褪色,是一首不错的电竞音乐。那个时候,清早已与那个诗文爱好的女孩分手。
其实,在经历了半年之后,这首曲子早已在清的心里酝酿了一个海洋风暴,而当他想到褪色这个词语的时候,他的内心仿佛巨浪汹涌,各种思绪在他的脑袋里乱冲。
当清第一次带着耳塞听着这首BGM时,他站在沙市火车站的广场里,闭上双眼,在夜空下面向着黑夜中的天宇,过去的许多已经被隐藏的镜头又一一的在脑海里浮现,而周遭匆匆忙忙的行人仿佛都走进了他的世界。那一刻,虽然脑袋里有些乱,可是他知道,他的内心却是兴奋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就如同酒神冲动那般的难以明诉。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并不孤独。
平静下来之后,清又想起了他最爱的一部小说《挪威的森林》,想起了在最后的结尾的时候渡边问着自己“我到底在哪里?”的时候那种我被拉入故事中的意境。而清后来在看村上春树的《无比芜杂的心绪》时,才知道村上原来借助到了美国一位歌手的《Nowhere Man》这首音乐而来的灵感,村上说他在写这个结尾的时候想到的就是这首曲子。而据说这位作者创作这首曲子的时候也似乎带着这样的一种心绪,正如这首音乐作者所描述的一般,我能去哪里?
是啊,我们该去哪里?我们又能去哪里?我们最终又将去哪里?这时,当时或许只是被艺术所折磨出来的心绪瞬间便升华到了更高的层次元了。我们的灵魂又将去哪里?我们的存在感又在哪里?心灵上无所寄托的人便会很容易陷入到迷惘,空洞,甚至是虚无当中,而那些所谓的艺术爱好者,或许,那一刻,好好的沉浸在艺术中便好了罢!
其实,现实和电竞又何尝不会有着本质相似的地方呢?正如这个电竞游戏,才短短的几年,里面所谓的高手,巅峰选手,一波接一波的,一代换一代,却也不知换了多少个,多少代了。旧人去了,新人会来,谁也没有个永恒的时候。而曾经那个在清的心中颇为神秘而又无敌的电竞选手,现如今却也只能靠着耍点嘴皮子,逗大家一个乐呵来博得人气了,在现如今的这个游戏的圈子里,能虐待他的人却也多得是了。所以,很多时候,在我们回想那些我们曾经热烈追求的东西的时候,那时为了所谓的名利而勾心斗角的时候,甚至是搭上自己品格去诋毁他人,撒下谎言耍下心机的时候,当那些曾经执着的东西,在时间洗涤下,慢慢褪色下来之后,你还会认为当时真值得自己那么痛苦,那么用尽心思与手段吗?
或许,在那些俗念纠缠在我们的脑袋里的时候,让我们放下自己的想想:我们是如此的渺小,我们在这个宇宙中什么都不是,我们只要做好自己就好了,不要去想着旁门左道的那些手段与伎俩了,不要被那一时的名利与欲望冲昏了头脑。这样,或许也就不会有着那么多的“江湖”了。
争权夺利的诗人们,活着的人们,行走在城市街道忙忙碌碌的人们,或许你们该停一停你们的脚步,望一望天空,仰望这个无尽的苍穹,稍稍思索一下自己的灵魂,思索一下我们的归处,思索一下那个更高元精神层次的东西吧。这个宇宙中的万事万物,包括宇宙本身,在时间的洗涤下,终将褪色,而逝去才是永恒,也许我们能够做的做好的选择——便是享受这个生命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