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小说 | 小狼伊诺（3）：离别
月光映照下的山谷虽然不是很黑暗，但也不像白天那样充满生机。不管是猫头鹰的叫声，还是刺猬爬过落叶的声音，都让伊诺感到有些心惊胆战。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走夜路。
当伊诺经过自己家岩洞的时候，不禁停下脚步多看了一眼。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赶紧扭过头去，并加快了脚步。
经过平原，平原上已经没有任何狼的尸体。他的爸爸和哥哥，白天还和他一起捕猎，晚上却都不知去向了哪里。
伊诺又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山脚下。这是他到过的最远的地方了，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这座他从未离开过的大山。大山在月光下变成了一个黑色的剪影，沉默而寂寥。
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长途跋涉，伊诺感到又累又困。正当他感觉要睡过去的时候，突然看到远处有亮光在闪烁。那好像是人类制造的亮光！
伊诺慢慢地靠近那亮光，当他离亮光越来越近的时候，天空也慢慢亮了起来。不知不觉中，黎明已经到来。人类修建的房屋、火车、轨道都慢慢呈现在他的面前，这些东西对伊诺来说既陌生又感到怪异。
昼夜冷热交替，地面上形成一层白蒙蒙的晨雾，伊诺借着这层白雾继续前行。
当伊诺靠近火车的时候，远处传来狗的吠叫声和人类喝斥狗的声音。
“是谁？伊万？还是伊诺？”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伊诺的耳朵里。那是妈妈的声音！虽然很小声，却很真实，也很近！
“妈妈……”伊诺尽量压低声音叫道，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是伊诺吗？”
“是……是我。妈妈……你在哪儿？”伊诺的声音变得哽咽。
“我在这里，孩子。最后面这节车厢。”
伊诺连忙往火车的尾部跑了几步。然后，他的视线穿过薄雾，看到了妈妈。
这节车厢的底盘比伊诺的身体还要高。车厢两侧是厚厚的木板，尾部则是用金属做成的栅栏。伊诺仰着脖颈，泪水汪汪地望着栅栏里面的妈妈。
“我的孩子，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艾琳感到很惊讶。
伊诺望着妈妈说道：“凯特婶婶说你被人类抓走了……”
“他们都还好吧？”不等伊诺说完，艾琳便打断伊诺的话问道：“你的爸爸、哥哥和妹妹呢？”
伊诺吞吞吐吐地说道：“爸爸……爸爸和哥哥都不在了……妹妹……两个妹妹还在……”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尽管艾琳已经意识到“不在了”的意思，但她仍不舍弃，想进一步确认。
“他们……他们都被人类杀死了。呜呜……”伊诺哭了起来。
“孩子，你先别哭……”艾琳的声音也哽咽了，“这里不安全，你得赶快离开这里。”
“不。我要跟你在一起。我不要跟妈妈分开。”伊诺哭着说道。
“孩子，你听我说。作为狼，妈妈和孩子，早晚有一天都是要分开的。”艾琳解释道，“虽然，我也不舍得这么早与你分开。但是，你……你也不小了，可以独立生活了。”
“我不要，我要跟妈妈在一起。”伊诺依然在哭泣。
“伊诺！”艾琳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你听妈妈讲，你要坚强。妈妈……妈妈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你现在长大了，必须要一个人去面对你的将来了。”
伊诺止住了哭泣，但依然是一副委屈的表情望着妈妈。
艾琳继续讲道：“妈妈接下来跟你讲的话很重要，你一定要记住。你要勇敢，要坚强，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要用你的大脑去思考，去仔细探索了解这个未知的世界。作为狼，你要学会利用你的嗅觉。记住你遇到的每一样东西的味道，并在将来凭借味道去找寻相同的东西。记住风会传播味道，而且风是有方向的。记住不要去对抗比自己体型大的动物。捕猎的时候要有耐心，如果猎物在进食，要等它吃饱了跑不动的时候再去追它。如果猎物是兔子，最好从它的正面发动进攻。如果地形是山坡，你要抢占高处……”
“妈妈你说的太多了，我记不住这么多。”伊诺打断了妈妈的话，语气里依然充满了小孩子的稚气。
“不，孩子，你一定要记住。”艾琳的声音又变得哽咽，“妈妈好后悔没有早点教会你这些。”
“妈妈，我想救你出来。你告诉我怎样才能把你从这里救出来。”伊诺急切地说道。
艾琳摇摇头：“我试过了，孩子。人类制造的这个笼子非常的坚固，我们是没有办法打开的。”
“不。我不信。肯定有办法的。”伊诺倔强地说道。
“孩子，现在不是争吵的时候。”艾琳又说道，“你已经……五个月了，要学会理性地看待问题了。我们狼与人类的力量相差太大了。你要记住，不要意气用事，也永远不要与人类正面冲突。”
“我……我恨他们。”伊诺哭着说道。
“不，伊诺。”妈妈安慰道，“就像驯鹿不会恨我们一样。不要让仇恨遮蔽了你的眼睛。这是一个有着因果循环的世界，你要学会在世界中找准自己的位置。”
“我……我听不懂你的话。”伊诺止不住哭泣。
“你先记住我的话，孩子。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妈妈劝解道。
伊诺依然在抽泣，他还是想告诉妈妈他不想跟妈妈分开，但又担心这样说妈妈会生气。
艾琳又问道：“伊达和伊莉莎都还好吗？”
“嗯。”伊诺点点头，“临走的时候，我把它们交给了凯特婶婶和图克叔叔照看。”
“你做得很好。”艾琳表扬道，“妈妈真不敢相信你能一个人走这么远，你让妈妈为你感到骄傲。”
“但是，我却没有办法救你出去。”伊诺又懊恼委屈起来。
“不，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的孩子。”艾琳安慰道，“你比爸爸和妈妈小的时候都要优秀。”
“我想让他们一起来救你，他们……他们不肯。”伊诺又说道。
“他们都来了也救不了妈妈。只会变得更糟。”艾琳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妈妈有个姐姐叫伊莎，住在北方。等你再长大一点，可以去北方找她。虽然北方很大，你可能也很难找到她。但记住，你身上有冰原狼的血统，冰原狼会从你的体味识别出来的。”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闹的人声，艾琳和伊诺都屏住了呼吸。接着，他们听到有人走近，并登上了火车前面的车厢。
艾琳和伊诺互望着彼此，都感到接下来可能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艾琳又小声说道：“感谢月神，让我在最后还能看到你。只要你还活着，妈妈就放心了。”
“妈妈……”伊诺又要哭出来。
“当——当——当——”是金属敲击的声音，从火车头的方向传来。
“妈妈，我不要离开你。”伊诺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艾琳的眼泪也忍不住流了出来，艾琳摇着头说道：“妈妈也不想。但这是月神的安排，我的孩子。月神让我在笼子里面，你在笼子外面，我已经很知足了。”
“不！妈妈。我要跟你在一起！不管是在笼子外面，还是笼子里面！”伊诺放声喊道。这时，火车的蒸汽刚好喷薄而出，盖住了伊诺叫喊的声音。
“不！伊诺。你听妈妈的话。”艾琳用央求的语气说道，“你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你只要好好的活下去，妈妈就会很开心，妈妈就是死掉也会很开心。”
“我不要让妈妈死掉。”伊诺哭喊道。
“妈妈不会死掉的。月神会保佑妈妈的。”艾琳又说道。
车厢晃动了一下，火车的轮子开始转动。
“妈妈！妈妈！不要走！不要走！”伊诺一边哭一边喊道。
狗又开始狂吠。
艾琳紧紧挨着栅栏，警觉地听着四周的动静，然后又对伊诺说道：“你快走，不要让人类发现你。”
“不！我不走！我要妈妈！我要妈妈！”伊诺的情绪已经失控。
火车开始顺着铁轨移动，并慢慢加速。
“伊诺！”妈妈喊道，“你要勇敢！要坚强！你要让妈妈骄傲！不要让妈妈失望！知道吗？”
“我知道……”伊诺一边哭着，一边挪动着脚步，紧跟着火车。
“你不要再跟过来了！快回去！”艾琳命令道。
伊诺在妈妈的命令下止住了脚步，但随即又发疯似地拔腿去追。一边追，一边喊：“妈妈——妈妈——不要丢下我！”
艾琳看到伊诺一边追一边哭喊，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是像发狂了一样，用身子去冲撞笼子，用牙齿去咬，嘴里发出愤恨的“呜呜”声。
伊诺依然哭喊着，追赶着火车。跌倒了，又急忙爬起来继续追。
但火车的速度越来越快，伊诺与火车的距离也越来越远。直到火车完全消失在伊诺模糊的视线中，伊诺依然在死命地追赶。
追了不知道多久。最后，伊诺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尽了。他再也没有一丝力气，直接扑倒在地上，然后一动也不动了。
太阳升起，薄雾散去。长长的铁轨，绕过了青山，跨过了河流，一直延伸到未知的方向。火车的汽笛声从远方隐隐约约地传来，如嗔如怨，如泣如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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