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
郑重声明：文章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是地府平平无奇的鬼差，意外遇到了地府A级通缉的厉鬼。
她让我回忆起了生前最痛苦的一段回忆。
我也成了厉鬼。
既然没人为我伸张正义， 那我就自己复仇。
（1）
我在阳间巡逻时，看见了地府A级通缉令上的厉鬼，便立即报告局长老鬼。
厉鬼进了一个又一个网吧，从网吧出来，她刚过拐角。
我再跟上去时，不见了。
糟了，跟丢了。
突然，身后充斥着一股鬼气，且越来越近。
下一秒，一只鬼手轻轻抚上我的肩头，心里咯噔一下，「惨了，今晚要葬送在厉鬼手里了。」
扭头一看，贪吃鬼大胖在香香地啃着手里的鸡腿，口齿不清地喊道，「若姐姐。」
「……」
我嫌弃地一把拍开贪吃鬼的手，「大胖，你怎么不出声？」
我往下一瞅，脸顿时黑了，恐吓道，「大胖，你再不把你油腻的手放开，我就抓你回地府。」
贪吃鬼吓得立刻松开手，一脸哀怨，快要哭了，「我要等奶奶一起，若姐姐，若姐姐，你答应我的。」
「我跟你说哦，快了哦，奶奶她……」
「知道，知道，跟你奶奶一起投胎嘛，放心，我不抓你回地府。」
大胖放下心来，憨憨一笑。
（2）
厉鬼已不知所踪。
我循着前方的网吧路线寻找她的鬼影。
赶到前方的一家网吧时，闻到了厉鬼的气息，她应该是刚刚离开。
一路追到巷子里，巷子里的鬼气非常重，但是没有厉鬼的鬼影。
两边的肩上突然一重。
我不耐烦地耸耸肩，肩上的双手落了下去，「大胖，别闹，我在办正事。」
一声轻笑声传进耳朵，我不禁毛骨悚然，刚落下的手慢慢爬了上来。
背脊一凉，冷冰冰的双手肆无忌惮地搭在我的脖子上，一股刺骨的凉意从头到脚。
我僵着身子转头，正对上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
她空洞，阴冷的眼睛下泛着大片血红的泪。
是厉鬼刘思意无疑了。
五年前，我来地府的时候，刘思意已经在鬼狱。
鬼狱是地府为鬼魂犯罪所造的监狱。
我只知道她死后怨气冲天变为厉鬼，在阳间作恶，恶意打伤鬼差，躲避地府的抓捕。
前段时间，刘思意越狱，被鬼司部列为A级通缉犯。
至于她生前的经历我一无所知。
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迅速闪到一边，掌心翻转，手上瞬间变出一条锁魂链，接着「嗖」的一声，用力朝她甩出去。
刘思意轻蔑一笑，轻松躲过。
「嗖嗖嗖」接连数次，甩出的锁魂链始终未能碰到刘思意分毫。
不得不承认，实力实在相差悬殊。
想到地府支援还未到，我只能硬撑着，拖延时间。
「刘思意，快随我回地府受审。」
刘思意把锁魂链劈成两段，哈哈大笑，「凭你？」
我攥着另一半锁魂链狠狠跌落在地。
刘思意面色一狠，一掌劈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强有力的臂膀扣住我的腰身，身体被带着飞身向后撤去，躲过一劫。
还没缓过神来，便被放下。
迟来的同事法力可比我高强多了，只见他张开掌心，白色的光芒瞬间就将厉鬼刘思意击退数十米远。
刘思意见来了个厉害的鬼差，便逃之夭夭。
同事见状追了过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地上又冒出一名鬼差。
他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厉鬼刘思意在哪里？」
「……」
我在脸上打了个问号，「你是局长派来的？」
鬼差点头，「对啊。」，嘴里还小声嘟囔，「刚睡下，就被派来干活。」
我愣了，指着他，「你是局长派来的，那他是谁？」
（3）
老鬼说，「他是总部下来的。」
原来他是鬼司部的，难怪法力高强。
「刘思意出现在我们的管辖区，他需要一名助手配合他，局里最近案子多……」
局长话还没说完，这位总部下来的鬼差敲门走进，厉鬼刘思意还是逃了。
我站在旁边，偷偷打量他。
他一袭黑袍，立体的五官刀刻般俊美，不过气质十分清冷，看着不好接近的样子。
局长瞅了我一眼，「林队，这位是周若，你们刚刚接触过，我把她派给你，做你的助手，如何？」
他回望过来，嗓音清冷又低沉，「可以。」
「？」
局长，您要不要问下我的意见？
我朝他伸出手，努力扬起最大的嘴角，「林队，您好，合作愉快。」
他直接略过我衷心感谢他救我一命的眼神，拽着我就走，「走吧，办案要紧。」
「……」
刚到阳间，就听见远处有人大喊，「有人跳楼了！」
远远的，我看见厉鬼刘思意就在前面。
她伸出舌头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显然是刚饱餐了一顿。
林知怒喝一声，「刘思意，把鬼魂吐出来！」
眼前白光一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瞬间转移。
刘思意见此，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弧度，以同样的速度逃了。
我费劲地跟上去，等找到林知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从警察嘴里得知死者叫吴飞，马不停蹄地回地府调取他的档案。
林知捧着一沓资料在认真地翻阅。
我好奇地凑过去，「让我也看看呗。」
他捂着嘴轻「咳」了一声，扔下资料，「我看完了。」
他双手交插，假装在闭目养神。
我暗暗偷笑。
翻开资料，死者吴飞的生前在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
吴飞尤为热衷泡网吧。
他生前除了嫖娼，做过最恶的事情就是频繁制造网络暴力，随意在网络上攻击别人。
根据生死薄上的资料，他本应终年40岁，在网吧死于猝死，结果死在刘思意的手里，终年35岁。
我合上资料，没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只能感叹道，「算他倒霉，被刘思意随机杀掉吞食，增强法力。」
林知忽然睁开眼睛，神色变得凝重，「不，刘思意是奔着他去的。」
「啊？」
他单手虚托，手掌心顿时出现了一沓资料。
「刘思意的？」
「嗯。」
（4）
时间回到十年前刘思意上吊自杀的一晚。
房间里的光被窗帘遮挡得严严实实，又没开灯，整个房间黑漆漆的，只有桌子上发出的一点点光亮。
是一台电脑。
刘思意背对着我，一只手在鼠标上不断滑动，一只手疯狂地撕扯自己的头发。我正要一看究竟，旁边白光一闪，林知也进来了。
我一愣，「你咋进来了？」
刘思意的资料他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吗？
林知环顾了下四周，「闲着也是闲着。」
我戳了戳他的手臂，「她在看啥？情绪那么激动。」
林知背着双手，径直往前，「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朝他做了个鬼脸。
林知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猛地转身，隔空弹了一下我的额头，「以下犯上，该罚。」
这时，电脑上传出「嗯嗯啊啊」的声音，我凑上前去。
电脑上播放的竟然是刘思意自己的不雅视频。
我诧异地看了林知一眼。
他脸色阴沉地看着电脑，未发一言。
刘思意以极其不雅的姿势趴着，头发被身后被不知名的男人拽住，身子一会儿往前一会儿往后，刘思意面色潮红，嘴里发出似痛苦似愉悦的声音，身后的男人喘着粗气，「思思，思思……」
同时，屏幕上跳出来的弹幕简直不能直视。
「那雪白的，雪白的哦……」
「嘿嘿，校花就是校花。」
「叫得真带劲。」
「美人，怎么关机了？不接单了？」
「接不过来了，哈哈。」
「小嘴再张开一点。」
……
刘思意红肿的双眼死死盯住屏幕上不断滚动的弹幕。
视频的最后，男人站起身，刘思意跪在地上。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双眼，林知也皱着眉瞥向一边，女人呜呜的叫声，男人兴奋的嘶吼声回荡在昏暗的房间。
我睁开双眼，屏幕上的弹幕更加疯狂了，几乎铺满了整个屏幕。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校花妓。」
「妓」，这个字眼彻底刺激到了刘思意。
她双眼猩红，疯狂地拍打桌子。
突然，外面消防车的声音响起。
刘思意似乎惊吓到了，她捂住耳朵，发疯地摇头，「我不是，我不是……」
我不解地看了林知一眼。
他指了指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她以为是电话铃声。」
我这才注意到，视频右上角竟然写着刘思意的名字和电话。
随即我拍桌而起，「谁放上去？简直太缺德了！」
林知捏了捏眉心，他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快速进入一个空间又一个空间。
我看见严非私下里偷拍。
我看见刘思意亲眼看见他的男友严非劈腿。
严非曾数次祈求刘思意跟他复合都被拒绝。
我看见严非坐在电脑前捣弄两人的视频，嘴里不停地在叨叨，面色越发的狰狞，「分手，我让你分手……」
我看见刘思意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响起。
「嘿嘿，多少包夜？」
「今晚12点，约吗？」
刘思意受不了同学的指指点点，被迫退学，躲回房间。
我看见刘思意砸了所有能发出声音的物品。
刘思意精神崩溃，不吃不喝，短时间内瘦成了皮包骨。
白光一闪，我和林知又回到了刚刚。
情绪失控的刘思意选择了上吊。
临死前，她的眼睛始终死死盯住屏幕上的弹幕，死不瞑目。
我仰头看着刘思意的尸体，「她才是受害者，却承担了最惨重的后果，连死都带着万分的恨意。」
（5）
刘思意变为厉鬼后，在阳间制造多起非正常事故，造成严非等其他网暴者的死亡，当场吞掉他们的鬼魂。
我边看供词边小声地嘟囔，「活该。」
耳尖的林知喝了我一声，「周若！」
我吓得心肝一颤。
林知面色冷冷的，「身为鬼差，不要带情绪包庇犯法的鬼魂，刘思意是可怜， 但她死后，扰乱阳间的生死秩序，这点她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严非等人纵使有错，也应由阳间的法律进行审判，何况善恶终有报，即使在阳间逃脱惩戒，当寿命终结，归入地府时，他们也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阴间插手阳间，岂不全部乱套？」
「判官考虑到她的遭遇，当年已对她放过一马，只要她在鬼狱服刑一千年，就可以投胎做人，现在是她冥顽不灵，再次扰乱阳间的生死秩序。」
林知严词厉色，我自知措辞不当，呐呐道，「知道了。」
空气静默了一阵。
林知起身离开，我刚松了口气，他又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一杯奶茶。
他递给我，语气放软了下来，「阳间要入夜了，休息一会后出发。」
「哦，好。」
我捧着奶茶小口地喝着，心里想着，一会儿的功夫，他哪来的奶茶？
准备出发，经过老鬼办公室时，听见他的咒骂声，「该死的，哪个龟孙子拿了老子的奶茶，那可是我曾孙女拜祭给我的！」
我抱着奶茶，怀疑地瞅了林知一眼。
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我张大了嘴巴，「天啊，你偷老鬼的奶茶？」
没想到一身正气的林知竟然也干这种事，他竖起手指，朝我「嘘」了一声，牵着我快速离开。
被他牵着手，心里划过异样的感觉。
一到阳间，我们便兵分两路。
我去找猝死鬼老钱，他打探消息一流，说不定他有刘思意的线索。
不曾想，猝死鬼的地盘没找到他，却阴差阳错找到了刘思意。
她低着头，似乎把什么塞进了袖子里。
我厉声喝道，「刘思意！」
刘思意毫无畏惧，慢条斯理道，「小鬼差大人，又见面了。」
我正要告知林知，刘思意猛地把脸凑到我跟前，血红的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你叫周若，五年前被人先杀后奸，对吧？」
我的身子顿时僵住，瞪大了双眼，「你……你怎么知道？」
鬼差的生前在地府是机密，她怎么会知道？
刘思意哈哈大笑，她大臂一挥，周围重现当年被杀的场景。
我在公园跑步，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双男人的手，他紧紧捂住我的嘴，把我往草丛里拖。
他包得严严实实，我看不清他的样子。
他捂住我的嘴，不断撕扯我的丝袜，变得十分亢奋。
我浑身发抖，拼命挣扎，呜呜乱叫，不小的动静终于引起两个男人的注意。
他们跑进草丛中，我以为我得救了，男人的一声「滚」，就把两人吓得屁滚尿流。
刘思意看着逃跑的两人冷笑，「啧啧，人类就是无情。」
我拼命反抗，男人手段狠戾，直接把我活活闷死了。
我睁着大眼睛，死不瞑目。
我死了，男人也不放过，他直接对着我的尸体做起不可描述的事情。
各种不堪的姿势。
刘思意在一旁煽风点火。
「啧啧，周若，你真可怜啊，死后还要被糟蹋。」
「周若，如果不是他们胆小，你就不用死，不用受这种屈辱。」
「周若，你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凶手还没抓到，可见警察根本没放心上。」
「周若，这个世界上哪来的正义？」
是啊，为什么他们见死不救？
是啊，我的案子为什么还没破？
凶手为什么还没抓到？
看不到凶手伏法，我不甘心去奈何桥投胎。
眼睁睁地再一次看见自己的尸体被任意践踏，我猩红了双眼。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周若，清醒点。」
这一声，把我即将爆发的怨气吓了回去。
「该死的林知！」
刘思意恨恨地咬牙，一脸不甘，她不敢停留，快速溜了。
我晕了过去。
（6）
醒来的时候，是被食物的香味给吸引的，我迈着虚弱的步伐，循着香味，走到了厨房。
林知一袭简单的居家服，眉眼少了几分冷冽，见我醒了，他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
我呆呆地点头，眼里只有眼前的那锅汤，忍不住凑过去使劲地闻了闻，好香。
我咽了咽口水，好饿。
林知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坐那等一下。」
很快，四菜一汤好了。
我大快朵颐，满足地打了个响嗝。
吃饱喝足，我眼睛滴溜溜地转，「怎么不回地府？」
外面阳光刺眼，但丝毫没有削弱我们的气场，里面的布置跟阳间的房子一样，但没有一点阳间的烟火气息。
这应该是林知在阳间临时设置的结界。
林知斜了我一眼，「你被厉鬼激发的怨气还没完全消失，你想让地府知道？」
我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吭声。
差点被厉鬼变成厉鬼，我不仅丢尽了鬼差的脸，还差点丢了饭碗。
林知不再戏谑，他盛了碗汤，推给我，「把汤喝了，补充元气。」
「你元气受损，体内怨气彻底消失之前，暂时住在这里调养直到恢复。」
我捧着一碗热腾腾的大补汤，乖乖地点头。
入夜，林知出去办案。
我闲着无聊，溜出去找贪吃鬼大胖玩。
大胖又肥又贪吃，奶奶又过于溺爱，最后导致呼吸困难，抢救无效死亡，年仅十岁。
我去医院锁魂时，他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死活不跟我走，非要等他奶奶百年归老后一起去奈何桥投胎。
我当时瞅了眼一旁被大声责骂的高龄老人，看着也是可怜，想着估计也没几年了，有孙子陪着也好，便由着大胖。
我将剩下的大补汤打包，让他也尝一尝，礼尚往来嘛。
我在他家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人。
我返回大胖奶奶的房间，「奇怪了，跑哪儿去了，平常这会都在啊。」
快睡着的老人家突然指了指前面摆着鸡腿的牌位，「大胖啊，我也正找他呢，这孩子，不知道跑哪儿玩去了？给他新买的鸡腿还没来吃呢。」
我吓了一跳。
我在她眼前招招手，她又看不见，「老人家，你能听得到我讲话？」
老人家点点头，「你是大胖说的那位善良的鬼差姐姐吗？」
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鬼差大人，我是不是快要走了？什么时候啊？」
「应该快了。」
我没拿生死簿，不过能听得见我，估计也快了。
老人家闻言，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地笑了，「好啊，我想快点见我大孙子，我可想死他了。 」
回去的途中遇见老灰去锁魂，原来大胖奶奶今晚就寿终正寝了。
我把大补汤给他，「这老人家交给我了。」
老灰乐呵呵地答应。
他赶着回去打机，临走时还提醒我，「可别迟到了，最近这区的鬼魂脚下生风似的，但凡迟到一点，准丢。」
我真的迟到一丢丢，大胖奶奶的魂魄就丢了。
她横竖找大胖去了，明晚再来，刚好奶孙俩一起回地府。
林知比我先回来，他板着脸，「我不是让你休息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灵机一动，举起手来，「老灰让我帮他锁魂。」
「你现在能回地府？」
糟了，忘记了。
林知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既然去锁魂，那魂呢？」
「额，丢了。」
（7）
不知道怎么的，吴飞的跳楼身亡突然在网上引发轩然大波，连带着当年网暴刘思意的黑历史都被翻了出来。
刘思意的不雅视频再一次掀爆全网，网警和平台删都删不完。
时隔十年之后，网络再一次无情地对刘思意开启新一轮的网暴。
「可惜啰，挂得太早，你说，她怎么不等等，她这身材，这样貌，这技术，现在怎么着也涨价了不少……」
「就是，现在起码3000起。」
「3000太少，我出50万。」
「冥币，哈哈哈。」
「50万冥币睡女鬼，上面这位大哥，这也太少了，哈哈。」
「烧冥币睡校花女鬼，刺激啊，那我出500万，哈哈。」
……
我窝在沙发上，眼睛看得直冒火，「这帮无知的家伙，知不知道什么叫做逝者为大？有没有慈悲之心？」
林知窝在我身侧，淡定地浏览下去，「既然是无知，优良的品格他们怎么会有？」
网上的恶评还是持续暴增，我头疼地揉揉眉心，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简直是在找死？
「这么多，刘思意首先会拿谁开刀？」
林知手指滑滑滑，然后停了下来，「他。」
这么快？
我凑上去一看。
「校花妓，爽。」
我和林知对视一眼，就是他了。
「妓」这个词，尤其能刺激到刘思意。
我迅速让地府网差锁定IP地址，不过还是晚了一步，我和林知到的时候，这男人已经挂了，鬼魂不知所踪，估计被刘思意吞了。
男人趴在桌上，眼睛兴奋地暴睁，下身全裸，手还停留在下半身。
林知看了眼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流的液体，「刚死，我去追她。」
林知刚离开一会儿，刘思意去而复返。
上次的经历着实让我后怕，我强自镇定，语气放软，「刘思意随我回地府吧，判官那里，我会帮你求情。」
「无论如何，你已经死了，不能一错再错，继续扰乱阳间的秩序。」
刘思意放肆大笑，她盯着屏幕上滚动的恶评，「错的是他们，不是我！」
「周若，你死后，谁被制裁了？」
「凶手抓到了？」
「那两人被法律制裁了？」
她步步紧逼，我节节后退，被压制的怨恨又有冒上来的趋势。
刘思意得意一笑，带着我第三次重现噩梦，我的情绪逐渐崩溃。
「周若，怨吗？怨就对了。」
「周若，你该怨的，来，把怨气发泄出来。」
我的意识在刘思意的蛊惑下逐渐涣散，浓重的怨气最后破体而出。
我从鬼差变成了厉鬼。
下一秒，男人的鬼魂现了出来。
原来他被刘思意藏起来了。
「周若，吞下去。」
鬼魂露出惊恐的眼神，吓得后退，「不要，不要……」
我没有犹豫，将他一口吞了下去，还余味无穷地舔了舔，「原来，鬼魂是这么美味。」
刘思意哈哈大笑，「以后多的是机会。」
正要离开，林知就回来了。
林知见到我，大为震惊，「周若，你……」
我趁其不备，反手就是一掌，刚好吞了恶魂，法力增强不少。
此地不宜久留，我和刘思意双双逃了。
（8）
我变为厉鬼后，当年胆小怕事的两人首当其冲。
既然没人为我审判他们，我自己来。
「快，老陈，包抄他。」
房间内，周亦戴着耳麦，正在热火朝天地打游戏。
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刘思意恐怖的脸几乎贴上他，周亦突然大力拍打自己的脸。
我和刘思意同时一惊。
周亦摊开掌心，赫然是一只蚊子，「靠，死蚊子，再骚扰老子，拍死你！」
说完，继续激情四射地指挥，「老陈，你这垃圾！」
刘思意又凑近他。
我冷冷地看着。
她长长的指甲划过他的脸颊，「瞧，玩得多开心，浑然忘记了因为他的懦弱，你惨遭不测不止，死后还被肆意蹂躏。」
我心中一刺，嗜血赤红的眼睛盯着周亦的背影，阴森的面容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扭曲，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微微使劲，「砰」的一声，电脑瞬间黑屏。
灯泡「砰」的一声，房间陷入一片黑暗。
我从屏幕慢慢钻了出来，伸长双手。
周亦吓得大叫，跳到床上盖住被子，浑身颤抖。
我冷哼一声，用被子360度裹住他。
他越挣扎，勒得越紧。
刘思意十分享受他的鬼哭狼嚎，「嗯，这个不错，让他也尝尝被活活闷死的感觉。」
周亦很快断气了。
他的鬼魂出现在床边，腿哆哆嗦嗦的。
我瞬间张开血盆大口，把他吞了下去。
刘思意咯咯一笑，「大仇得报的感觉怎么样？」
「非常不错。」
我贪婪地舔嘴角，迸发出狠毒的光芒，「但是，还不够。」
我如法炮制，吞了另外一个魂魄，孙海。
我舒爽地长长吐出一口气，转眼，脸又沉了下来，「可惜真正的凶手，连面容都不知道。」
刘思意的眼神闪过一丝异样，转瞬即逝，「不急，我们会在阳间逗留很久，很久，说不定哪天就碰到了。」
刘思意开始报复她的，一个又一个。
她说我法力弱，她杀一个让我吞一个，导致我现在有点撑。
她杀红了眼，我则兴致缺缺，在一旁扣手指。
眼前缩在床边瑟瑟发抖的男人，就是想花50万冥币睡刘思意的那个。
刘思意爬上床，慢慢地向他爬去，「你不是想睡女鬼吗？我就是啊。」
男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啊，不要，不要……」
刘思意伸出长舌，在他脸上舔了一圈，附在他耳边，「女鬼的味道怎么样？」
男人被吓得一动不动，下一秒直接尿了裤子。
刘思意嫌恶地看了一眼，血光一闪，男人嗝屁了。
我费劲地将他的鬼魂吞了进去。
刘思意看了眼墙上的挂历，眼底闪着嗜血的光芒，「鬼节将至，鬼门关即将大开，周若，我好期待啊。」
我满脸疑虑，「鬼节每年都有，有啥好期待的？」
刘思意扬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今年的鬼节，特别不一样。」
（9）
很快，鬼节就到了。
刘思意带着我到很偏，很空旷的地上，这里人迹罕至，杂草丛生。
一个小时后，鬼门关即将打开。
今晚，她的心情格外得好，在空中跳起舞来。
我被难得的闲情逸致感染到，情不自禁地唱起歌儿来配合她。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
……
「我知道，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刘思意的动作顿了一下。
下一秒随着我的歌声，在空中翩翩起舞。
忽略她惨白的脸上挂着两条血泪，此时的她就是夜光下跳舞的小精灵。
我继续唱。
「我终于看到，所有梦想都开花」
……
一舞完毕，我鼓掌叫好，「不愧是舞蹈系的尖子生。」
刘思意瞬间飘到我跟前，幽幽望着我，「你也不差，歌喉不错。」
我抬头仰望星空，带着些许遗憾的口吻自言自语，「如果有机会，我们如同正常的女孩一样。」
「像今晚这样，其实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刘思意安静地仰望月色，表情似乎有些松动。
我的嘴角微微上扬。
突然，「哐」的一声，鬼门关打开。
刘思意的表情开始亢奋，她飞到空中。
无数的鬼魂涌了出来。
刘思意大臂一挥，一个隐形的结界现了出来。
密密麻麻的鬼魂被罩在里面，鬼气冲天。
一个个都在鬼哭狼嚎。
「放我出去！」
我飘过去。
这时，贪吃鬼大胖冲了出来，看见我好开心的样子，一蹦三尺高，「若姐姐，若姐姐，救我和奶奶……」
我猛地靠近贪吃鬼，一脸凶神恶煞，「看清楚，我现在不是鬼差了。」
「再乱叫，我吞了你。」
贪吃鬼「哇」的一声哭了，哭着跑回他奶奶身边。
我转了一圈，里面有不少老弱病残的鬼魂，「刘思意，这些鬼魂干嘛用？」
刘思意伸出长舌，鬼魂被吓得连连后退。
「当然是，吞了他们。」
她指了指前方，源源不断的鬼魂正被这里聚集的鬼气所吸引过来，「还有他们……」
她冰冷的吐息喷在我耳旁，「周若，你知道吗？今晚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全阴。」
「吞了他们，法力就会提升百倍。」
「到时候，地府都无法奈我何。」，她话锋一转，「当然，只是我。」
「周若，知道为什么让你吞了那么多鬼魂吗？」
闻言，我脸色黑了，「你想连我也吞了？」
刘思意的神色逐渐癫狂，「我把鬼差变成了厉鬼，我再吞了你。」
「啧啧，多有意思啊。」
她咧开嘴笑，「周若，时间到了。」
一道凌厉的掌风向我袭来，我迅速躲过，她再次攻击时，一道强劲的白光火速朝她劈了过去。
「刘思意，赶快束手就擒。」
（10）
那股强劲的力量将刘思意往后一弹，重重摔倒在地。
早已在四周设伏的鬼差，纷纷现了出来。
前方，声势浩大的鬼魂到达战场，领头的俨然是林知。
不过后面跟着的，不是鬼门关放出来的鬼魂，而是扮作鬼魂的鬼差。
我速度撤回自己的阵地，摇身一变，还是原来鬼差的模样。
刘思意脸色大变，「你没有变成厉鬼？」
林知站在我身边，我安全感十足，「当然，没有。」
我和林知对视一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刘思意，这一切，都是为了引你上钩。」
话说，事情还要回到大胖奶奶的魂魄失踪那晚。
林知觉得丢魂的背后不是那么简单，很有可能是被刘思意抓走的。
我不懂，又不是恶魂，刘思意就算吞了，也增强不了什么法力。
林知说，「今年的鬼节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全阴。」
「全阴？」
「所谓全阴，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分阴秒。」
「今年鬼门关打开的时间正好是全阴。」
「鬼门关打开，全阴的鬼气覆盖天地，此时若吞噬鬼魂，法力较之以往，将会提升百倍。」
我恍然大悟，突然想起去找猝死鬼的那晚，看见刘思意把什么放进袖子里。
现在看来，袖子里是猝死鬼。
林知回了趟地府，他从老鬼那里得到确认，鬼差近来的锁魂业绩确实急剧下降。
好些都是体弱年迈的魂，老鬼也正纳闷呢？
经林知的提醒，老鬼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成立专案组。
可刘思意很狡猾，她又突然不抓了。
受损的元气恢复得差不多时，我返回了地府，毛遂自荐，「要不我去当卧底？」
林知脸顿时沉下来，一口否决，「不行，太危险了。」
我在脑子里挣扎了一下，还是将差点变成厉鬼一事说了出来，说完，赶紧表忠心，「局长，我发誓，我好了。」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同意启动生前的档案 。
重现当年，林知设想了多种刺激的方式，我都稳住了。
林知最终同意卧底的方案。
根据我身上的追踪器，林知可以提前布阵。
既然当卧底，投名状是必须的。
五年前，中途逃跑的两人就是最好的投名状。
其实，那两人不过是学生，十七八岁，是跑了不假，不过也报了警。
警察来的时候，凶手跑了。
我是真的怨过，近在咫尺的距离，如果他们胆子大一点，或许事情就会有转机。
林知跟我说，「救人先救己，在一定程度上没有错。」
那种环境下，他们下意识权衡了，以他们的能力，报警是最有效的。
如果硬来，或者死的就不只是我，或许还有他们，或许他们死了，我活了。
林知曾问过我，那样的结局，我想要吗？
扪心自问，那样的结局我不想看到，以别人的生命为代价。
既然如此，放下是最好的选择 。
既然不是真杀人，那就需要两名鬼差假扮真人角色。
老灰是其中之一。
被点名的老灰弱弱地举起手来，「那个，要是被刘思意吞了，咋整？」
我嘿嘿一笑，「放心，老灰，到时候，我一定以最快的速度吞了你。」
「……」
就在发愁怎么能找到刘思意时，吴飞事件，给了我们一个契机。
林知的眉毛皱得能夹死苍蝇，「吴飞事件，刘思意是故意的，鬼门关打开之前，她要抓更多的恶魂。」
这意味着，有更多的人死去。
当晚，为了以假乱真，所有的鬼差都要出动，哪里还有鬼差可以假扮人类？
局长老鬼说，「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一切皆有因缘果报。」
反言之，就是管不了了。
林知未发一言，默认了。
考虑到多疑的刘思意，或许会让我吞一部分，为了避免吞进去的鬼魂胡乱窜，免得出乱子。
另外一个鬼差，更换成局长老鬼。
（11）
事情已成。
我赶紧把鬼魂全部放了出来，真的快爆了。
老鬼和老灰也放了出来。
我也彻底放松下来。
卧底这段时间，我每吞下一个鬼魂，依稀都能听见老鬼和老灰的怒吼声和恐吓声。
林知飞到半空，居高临下，「刘思意，这次，你跑不掉了，受降吧！」
刘思意冰冷至极的目光扫向刚被释放出来的鬼魂。
我轻叹一声，飞身上前，「刘思意，投降吧，我的承诺依然有效，判官那里，我会为你求情的。」
「刘思意，我刚刚说的假设是可以成真的。」
「你难道不想再活一次？」
「你难道不想圆你的舞蹈梦？」
刘思意眼神中透露着迷茫，她的眼角逐渐湿润。
此时的她看起来种楚楚可怜，就像一个没有方向的孩子。
我指着那些魂魄，「刘思意，他们已经得到了惩罚。」
「真的够了，你该放过自己了。」
刘思意低着头，默不言语。
都说，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我心软了下来，不顾林知的劝阻，一步一步上前，在距离几步之遥时，停了下来。
刘思意也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我觉得火候差不多了。
「刘思意，冤冤相报何时了，跟我回去，好吗？」
刘思意缓缓抬起来头，「当然。」
我松了口气。
她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勾起一抹妖异的笑容，一股沁入骨髓的寒冷冲了过来。
刘思意的眼神瞬间就变了，发疯似的向我冲了过来。
我暗叫一声，不好！
林知见状，大声喝道，「攻击。」
一声令下，无数鬼差从四面八方向刘思意冲了过去。
同时，林知也杀向刘思意。
距离太近，刘思意速度又极快。
她伸长双手，要掐我，我躲闪不及。
就在林知以为，我以为，所有鬼差以为，她要攻击我时，她越过我，直奔身后的那群鬼魂。
同时，她大臂一挥，被关的鬼魂全部放了出来，到处乱窜。
鬼差，鬼魂，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刘思意攻击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放出来的那群鬼魂。
她抓住一个吞一个，抓住一个吞一个。
很快，刘思意法力百倍大增，身上的戾气越来越浓，接近她的鬼差都被狠狠震了出去。
林知真的发力了，一掌一掌打出，刘思意渐渐落了下风。
林知从上往下打，只听见一声惨叫，刘思意彻底被击落在地，大口地吐出黑血。
我看得脑瓜子疼，「刘思意，接受地府的审判不好吗？」
「你这又是何必呢？」
「审判？」刘思意近乎癫狂地笑。
突然，她腾空跃起，仰天怒吼，「没有谁可以审判我！」
「我要他们，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伴随着野兽般的咆哮声，她怀着滔天恨意，自爆身亡。
无数的鬼魂从她体内引爆，凄厉的哀嚎声响彻天地。
下一秒，灰飞烟灭。
我和林知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百感交集，久久不语。
执念，太深了。
（12）
事情结束了。
奈何桥排起了长龙。
临行前，我给大胖一只鸡腿，「大胖，吃完这个，下辈子可不能再贪吃了。」
大胖开心地接过，一边啃鸡腿一边狂点头。
我确信他没听进去。
幸好，下辈子，大胖是个长寿的人。
大胖一手拿鸡腿，一手牵着奶奶的手，一路蹦蹦跳跳。
走到奈何桥时，奶孙俩转身，向我挥了挥手。
「若姐姐，再见！」
「再见！」我挥了挥手。
林知站在我身侧，望着前面长长的队伍，「你也要走了吗？」
我点头。
「不等了？」
林知指的是要不要等警察真正破案后再走。
我和林知百分之九十九确信，刘思意吞了当年凶手的魂，否则她不可能会知道我的生前。
不过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已经放下执念，准备重启人生。
我平静地与他对视，「不重要了。」
林知冷硬俊朗的容颜软化了一些，「成长了。」
我伸出双手，正如第一次见面时，不过这次是道别，「林队，后会有期。」
林知牢牢握住我的手，唇角微扬，「好，后会有期。」
番外
二十三年后
我在网吧逮住一个在网上怼天怼地的小屁孩。
我抓住他的衣领要往警局带，非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俗话说得好，教育得趁早。
小屁孩吓得嗷嗷叫，扒着电脑，打死都不走，「姐，姐，我错了，我错了。」
我一巴掌拍在桌上，「别人吃饭，你怼。」
「唱歌，你怼。」
「穿衣服，你怼。」
「干啥你都怼，你吃饱撑的？」
「知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言语攻击，会给他人带来多大的伤害。」
旁边，英俊的男人轻声笑了笑。
我看了他一眼，很好笑吗？
不过，这个男人给我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数落一通后，小屁孩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删完了评论，并承诺不再犯，他怕我抓他回警局，及时溜了。
这时，外卖员走了进来，「您好，你的奶茶到了。」
奶茶？
这人多大了，还喝奶茶？
他端起桌上的奶茶，微微晃荡了一下，将吸管插入奶茶中，直接塞进我手里，「请你喝。」
我拿着奶茶，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走了。
这场景，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第二天，局里来了一位新队长。
「叶队，您好，我是周若，以后多多指教。」
男人很自然地抬起头来，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