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8-13：收缩的中年

      昨夜一场急雨后的清晨，安静、潮湿，植物都以澎湃的姿势，占据着每个角落。我没有吃早饭，直接去单位附近的社区医院做体检，这是企业给予的一年一度的福利。年轻的时候体检就是一个摆设，反正各项指标比正常还正常。而当年龄直逼半百大关，体检就成了一种埋伏着凶险的征途。在楼上楼下无声地来去的时候，内心装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忐忑。

      到医院的时候刚过七点半，走廊里看见一位同事熟悉的身影，跟着他去登记室领取表格，测量血压和身高体重，都还正常。身高却比平时高了三厘米，自己明知有误稍稍沾沾自喜，拿过表格看大夫填写的，比平时的数据还少了一厘米，看来扣的“水分”有点多，所幸这不是关键。然后到楼上，去做彩超、心电图，门前已经有几个人在等候，将表格递进去排队，再等待若干时间做了彩超。给大夫说说，原来体检上没有的前列腺项目给一并做了，结果因为憋尿太少看不出来。做完彩超起身时我问大夫有没有问题，大夫说心脏收缩有点乏力，好像是这个意思，没有听太懂。以前体检心脏没有提出过“异议”，这一次却报了警。趁等待做心电图功夫，又到楼下化验室采血。采血完那用棉棒压着针眼，又返回楼上做了心电图。心电图反映没有问题，不知道这和彩超说的那个问题是不是构成矛盾。但体检的整体结果，只有到将近一个月以后才能拿到，到时候再说吧，反正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做完全部项目，不到八点半，前前后后一个小时，应该算是很快了。又折回登记室交还表格，领取到一份包括面包、牛奶、火腿肠和熟鸡蛋的早餐。以前体检早餐是包子油条稀饭鸡蛋之类的，受疫情影响，现在成了便餐，自己带回去食用。有单位就是这点好处，有人操心着你的身体健康，也许体检项目不是特别全面，或者不是特别高端，但基本的健康情况可以掌握，比自己到身体不适才想着去医院强过百倍。

        这段时间父亲的健康情况再次亮起了红灯，8月2日在老城家里吃过早饭后摔倒，送医后发现出现心梗，经过十来天治疗出院回家，双腿已经不能走路，元气大不如从前，甚至连翻身都困难，坐起来也需要人辅助。前些日子从网上快递了一台多功能升降窗，这也许将成为他残生的“舞台”了。从一个体健貌端的堂堂男子汉，到一个依靠拐杖蹒跚走路的老者，再到终日与病榻作伴的病人，父亲走了时间的时间，而属于他的时间看来已经不多了。虽说膝下有三个儿子，但大哥前些年得过脑血栓身体状况也差强人意，二哥由于生活所迫远走他乡做工，我由于工作关系也不能天天在身边照顾。前天中午我们三个聚在一起午饭时商量老人的照顾问题，在否决了二哥将老人送到敬老院的“议案”后，只剩下轮流照顾一途。但二哥不在家轮到他时，如何让给生活无法自理的父亲更换纸尿裤，就是一个难题，毕竟二嫂是儿媳妇，多有不便。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但实在看不出柳暗花明的希望。近年来，老人的身体逐渐变差，可谓每况愈下，将来的状况只能更糟而无法更好。

        小时候，或者是年轻时候，对于明天有无数个渴望，因为眼前存在着无限的可能。或许当下贫困潦倒，或者饥寒交迫，但只要有明天，就会有美好的希望。而现在，貌似拥有了一切，一份温饱无虞的工作以及房子、车子，或者只要愿望不奢侈都能实现的能力。但对于明天，却是不敢想，不愿想，因为一想就伴随着失去，伴随着破灭，甚至是绝望。如果说青春年少时候是不断得到的过程，而现在却是不断失去的过程。我们当年拥有的健康，得到的财富，包括与生俱来的暖暖亲情，将在未来的岁月里，一样一样地失去，直到一无所有。赤条条地来，赤条条地去，是我们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客观规律。天道好轮回，试问饶过谁？既然如此，就让我们珍惜当下，延长美好，直到终老的那一天，能够安详地闭上眼睛，轻轻地给世界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