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话日更“诸子百家”之庄子杂篇· 天下20200622】

2020-06-22  本文已影响0人  布谷鸟書社

公而不党,易而无私,

决然无主,趣物而不两,

不顾于虑,不谋于知,

于物无择,与之俱往。

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

彭蒙、田骈、慎到闻其风而悦之。

齐万物以为首,

曰:“天能覆之而不能载之,

地能载之而不能覆之,

大道能包之而不能辩之。”

知万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

故曰:“选则不遍,教则不至,

道则无遗者矣。”

是故慎到弃知去己,而缘不得已。

泠汰于物,以为道理。

曰:“知不知,将薄知而后邻伤之者也。”

謑髁无任,而笑天下之尚贤也;

纵脱无行,而非天下之大圣;

椎拍輐断,与物宛转;

舍是与非,苟可以免。

不师知虑, 不知前后,魏然而已矣。

推而后行,曳而后往。

若飘风之还,若羽之旋,若磨石之隧,

全而无非,动静无过,未尝有罪。

是何故?夫无知之物,无建己之患,

无用知之累,动静不离于理,是以终身无誉。

故曰:“至于若无知之物而已,无用贤圣。

夫块不失道。”

豪桀相与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

而至死人之理。”

适得怪焉。

田骈亦然,学于彭蒙,得不教焉。

彭蒙之师曰:“古之道人,

至于莫之是、莫之非而已矣。

其风窨然,恶可而言。”

常反人,不见观,而不免于魭断。

其所谓道非道,而所言之韪不免于非。

彭蒙、田骈、慎到不知道。

虽然, 概乎皆尝有闻者也。

【古义今解:态度公正,不结党,不私利,

不抱先入为主的成见, 处世随大流,

为人不立异,办案不必顾虑,

也不必算计, 面对社会问题,敢于干预。

古人讲道术,有倾向这种主张的派别。

当代有齐国的隐士彭蒙和两位弟子,

一是田骄, 一是慎到,

三人皆属齐国稷下学派人物,

仰慕这种按理依法的主张,

继承并加以发展,创立法家。

法家从政,田骄和慎到做齐国大官。

他们面对社会问题,首先强调齐物,

万物按理一刀切齐,

意思是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这和在下庄周的齐物不相同,幸勿致误。

他们解释齐物的必要性 ,

是这样说的:“万物复杂。

天能覆盖万物,不能乘载万物。

地能乘载万物,不能覆盖万物。

道能包罗万物,不能分辨万物。

任何一物皆有其被肯定的理由,

也皆有其被否 定的理由。

人嘛,同样如此。

所以,不要挑选,挑选就会有所偏袒;

不要教育,教育就会扭伤本性。

最佳的政策是按理依法,大网一撒,

赏者自有赏,罚者自有罚,包罗无遗啦。”

既然讲理讲法就能解决问题,

所以慎到鄙薄客观知识 ,排除主观意愿,

甘当执法机械手,赏罚出于不得己,

把法网的淘汰机制视为天理。

什么客观知识,慎到眼里一钱不值。

他说:“学自己不懂的知识,强迫自己钻研,

伤脑筋,反而害自己。”

不要知识,他只要执法吏。

自己油滑不负责,自己放荡不顾脸,

他却笑骂天下的大圣大贤。

慎到办案,敲铁鎚,打竹板,

绑赴杀场快刀砍。

随着量刑的轻重,刑罚不断的变换。

被告放弃申辩是非曲直,或能从宽幸免。

不请教知识,不学习思考,

不调查前因,不估计后果,

巍巍然坐堂审案而已矣。

慎到执法,做出一副不得已的样子,

赏似乎是外力推着他去赏的,

罚似乎是外力拖着他去罚的。

不得已啊,犹如龙卷风的回旋,

水碾的转圈圈,飘坠的羽毛划一条优美的螺纹线。

他是如此安全 ,不受责难。

审案不审案,皆无错误可犯。

纵然发现错判 ,罪责也由外力承担。

为何如此安全?

因为他是无知无识的被动体,

不存在主观意愿和客观知识惹起的麻烦。

审案不审案,他都按理依法办事,所以终身无佳话可流传。

人无佳话可流传,也就无忧患。

难怪慎到说:“我的道嘛, 简单,

努力争取做一个无知无识的被动体,

功德即告圆满 。不必做圣贤,

圣贤不合我的道,还不如泥巴瓦片。”

社会上的一帮豪侠,他们是法家的眼中钉,

聚义嘲笑:“慎到的道不要人活,

要咱们都死硬,见他妈的鬼!”

田骄和慎到差不多,兹不赘述。

田骄当初拜在彭蒙门下,不必恭听教导,

便己心领神会,所谓不言而教。

不过他们确实也讲不出多少道理。

彭蒙的老师就这样说过:“ 古人教导学生,

哪有什么理论体系可讲,

不过是辅导他忘却是非观念罢了。

那时候的学风寂静无哗,

何曾用得着语言的罗唆。”

总而言之,

法家的那一套往往忤逆人性,不受欢迎。

要实践法家理论,终不免动用刑具。

他们的道绝非正道,

他们宣扬的真理归根结柢是谬论。

彭蒙以及田骄和慎到都不懂道术。

不过,从他们的理论上看,

还得承认他们大概风闻过道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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