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日记就是翻记忆

图：网络

继续翻日记，翻到了2021年11月4日。

日记中说：

夜里不断做梦，梦了些什么大多记不真切。只记得一个片段，逛超市，忽然人潮如涌，人们开始抢购。抢大米，抢猪肉，抢食用油。有人抢购了整整一头猪。我一急，连忙抢了一袋大米和一桶油。

梦醒，出一身大汗。

晨起，洗漱后去了阳台，面向东方冥想。

阳光如瀑，浑身暖洋洋的。闭上眼睛，又觉得肉身融入了虚无，无比通透。此时不写诗，更待何时？

晨浴

头顶上的花洒

是用太阳做的

很大

阳光如水

初冬反复调试过水温

恰恰好

就那么顶天立地地站着

任阳光冲走

积攒了一夜的心事

浊气和残留的梦

包括堆积在梦中的大米和食用油

于是

我的每一粒细胞

都很通透

下午接娃回家后读车前子。

“与女士们先生们会合。我见到女士们就又心平气和了。”——读到这句，笑了。这货原来与冯唐是一路货，都热爱妇女。

“我看女性，一眼或许就知道其出身——最简单的判断，大家闺秀的肌肤有一种天然滋润，因为从小是被禁止大声喧哗的，所以没伤到肺气，肺主皮毛。”——多好的歪理。

再看：“我说，参展者六人，观众也只要六人。观众要挑选，一个会泡茶的，一个会做点心的，一个会熏香的，一个会拍曲的，一个会说话的，一个会扫地的。我说，扫地的难找。扫地的分寸掌握最难，一不小心不是斯文扫地，就是扫地出门。”——忽然间偷换概念，幽默产生了。

“一天我上班，发现办公桌上那把跟我近三十年的紫砂茶壶不翼而飞，它是有情之物，想必出门寻找我的童年去了。”——何等洒脱！

“以前愿意深夜喝酒，喝到神志模糊，上床睡觉。现在酒是不喝了，深夜新泡一杯茶，喝到头脑清醒，也是上床睡觉。神志模糊地上床睡觉与头脑清醒地上床睡觉，没什么本质上的区别。无非一个早点做梦，一个迟点做梦。”——像是在说我。对呀，已经不上班的人了，早点做梦与晚点做梦又有啥关系呢。

“回忆里，往日美好，是我三十年前在虎跑喝龙井，二十年前在紫金庵喝碧螺春。这已不仅仅喝茶，是在做积德事。可惜在紫金庵喝碧螺春刚喝第二开，外地来的小说家一定要我陪他去看泥塑，等回来再喝，茶味已过，就像眼睁睁看着邻家少女老了，却一点忙也帮不上。”——令人喷饭！

读到这儿，想起四十年前，同样是在虎跑喝龙井，短短半个小时，一块钱一杯，值了。

“其实我刚开始喝到的并不是青苔香，喝第一口时候，感到一种香如此熟悉，却说不出来。喝茶经常会碰到这种情况。月环告诉我，是粽子叶香。她又告诉我，大红袍的正宗茶香也是粽子叶香。第二天早晨，我嘴里还在过端午节。”——神来之笔。

以上是真真实实的日记。

依稀记得，那段时间心情不大好，头天夜里做梦竟参与了抢购。是清晨的阳光安慰了我，让我至少在那一刻变得通透。而且我居然做了诗。接下来读车前子的《茶话会》，且发明了一种新的阅读方式，后来还写了十五篇读后感。

然而，翻日记还翻出了很不情愿回首的往事。就在那个月，岳母病危，我和老伴赶回金堂。本来是要照顾病人，社区却要求我们居家隔离。岳母12月1日去世，4日下葬那天晚上，三妹的丈夫也因心梗突发去世了。一年后的2023年1月1日，岳父也因感染新冠与世长辞。而他在上海的女儿女婿正阳着，没法赶回去。

有的日记，还是不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