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还在这里
大学时期,总期待着和一行人,去一个偏远山区支教,幻想着用自己的绵薄之力,为山区的孩子们构建象牙塔。
人不轻狂枉少年,我轻狂的说了,她轻狂的做了。
她,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没有显赫的身世,过着小康的日子。临近毕业,别人家孩子在别人家家长的安排下,都顺风顺水,看似前程似锦。她投了几份简历,面试了几家公司,都未能如愿。
人不顺时,总喜欢把自己依附于某种信仰下,生平第一次去求了一根签。相面先生看着那根签,抓着她的手摆弄白天,意味深长的说了句,方向西,教书育人,主吉。她还想多问,相面先生却不肯多说。
她上网查遍了西部乃至西部以西大中型城市所有关于教育的职位,终未发现适合自己的职位。偶然间的一张照片,一个穿粉黑色棉袄的小女孩,其实是棉袄粉色的,但是已经脏的有点快看不出来了,脸上被冻得红得发紫,鼻涕悬在嘴巴上边,手里拿着一根残缺的铅笔,呆呆的望着镜头。这张照片就一瞬间抓住了她,她从小女孩眼神中看到了从未见过的渴求,是一种冲破呆滞的渴求。
她给男友看了这张照片,不断的撒娇央求下,他答应陪她毕业后,去这地方看看。
火车西行二十三个小时,终于到了省会。从省会先要去那儿所在的市,辗转后才能到那儿。她男朋友记不住目的地的名字,就用那儿代替。几经波折,他们终于到了那儿。
无法用言语描述的地方,反正是从小到大,这样的地方从来没出现在记忆中。初来乍到,言语不通,好不容易找到了村支书。村支书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去过几次县城。他们表明了来意,没好意思说是体验生活,只是说来支教,不需要任何凭证,支书就相信了他们。兴奋地奔走相告,把天大的好消息传遍了全村的各个角落。
全村人都出动了,围在村委会(看上去稍微有点形的土房)的空场上,跟看外星生物似的,看着两个外来者。她发现,这里的眼神跟照片中的眼神有点像。忽然间,人群中分开了一条道,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的中年男子快步向前,未说话先鞠躬,连着鞠了九次,操着他们未能完全听懂的普通话和着哭腔,欢迎他们到来。后来经介绍才知道,中年男子是这个村,唯一一个老师,也是他们学校的校长。
很快他们有了自己的住处,在校长家里,学校的旁边。学校不大,一共就两间教室,土操场,和一根桅杆,桅杆上飘扬着鲜艳的五星红旗。那天晚上,他们三个挤在一个屋里。他们睡着校长家的土炕,校长睡着几张课桌拼起来的床,一晚上三个人谁也没有睡好。第二天一早,门口乌央央全是人,村民们手里提着一点东西,知道他们听不懂方言,就只用祈求的眼神盼着他们收下。她心软,没说话,先哭了。他就帮她收下了所有村民的好意。她远远的看见孩子们,躲在人群的末端,好奇又胆怯的望着这里。
白天闲来无事,他们就在村子里转悠,所到之处无不受到热烈异常的注目礼。
村子缺水,他们发现家家户户都有一个盛水的大缸,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好奇极了。他们发现每家门口都晒着土豆、红薯片,偶尔看见孩子们蹲在地上,把落在红薯片上的苍蝇赶走,然后磨牙似的吃掉,看的他们都差点吐出来。
她记得当天吃了三顿饭,一顿叫锅盔,相传是秦国白起在长平之战时,在头盔中烙饼时发明的军粮。另一顿是烤土豆。然后他俩都病倒了,拉稀到近乎脱水。村里的“医生”用土方治好了他们,把蒜烤至焦黑,然后捣碎,和水服下,不出两天,就神奇的好了。
大病初愈,他就待不住了,整日里吵吵着要带她回他们的城市,她说好歹上节课啊,争吵的结果就是,他们选择上几天课,然后再离开。
她决定上课的前一天,校长就已经喜大普奔的把这个好消息传遍了每一户人家。
这是她上课的第一天,也是她第一次在公众场合下讲话。孩子们整齐的坐在下面,家长们齐整的站在教室外面,成百上千双眼镜同时投射过来的光,照的她有点眩晕。她忘了那天自己讲了什么,只记得掌声一直没断过,孩子们的眼神都发着渴望的光,校长的泪流满面。
开学典礼致辞后,男友告诉她,从来没觉得那样骄傲过,像极了做村民工作的妇女代表,言语中有一丝揶揄。
校长极其兴奋的站在人群前端,准备介绍她男友讲话,只说了句谢谢,转头看向他的地方,然后就嗝的一声,瘫软在他怀里。她吓坏了,村民都惊慌了,学过一点急救的他,把校长放平在地上,不断地重复着按压,最终也没能让校长再次苏醒。
当天村民们就用自己的方法,将校长厚葬了,就在学校的后方,她想起了小学的一篇课文:十里长街送总理。
他从村里唯一的一个小卖部翻箱倒柜出两瓶白酒,商标都模糊不见了,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一仰头两瓶白酒全部下肚,变得不省人事。
醒了之后告诉她,他不走了,就留在这里陪着她。她感动的亲吻他,拥抱他,感谢命运的馈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