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之王》之《无证之罪》：假定有罪再论证我无法苟同
《推理之王》之《无证之罪》：假定有罪再论证我无法苟同
文：火神纪
继前面的《高智商犯罪》系列四部曲之后，有了这个《推理之王》三部曲。如果说，《高智商犯罪》系列之前的紫金陈还处于一种尝试的阶段，那么《高智商犯罪》则是尝试后并且确认了创作方向的一个系列，而这个《推理之王》系列，则是其深耕后的暴发阶段了。
《推理之王》三部曲由《无证之罪》、《坏小孩》以及《长夜难明》三部小说构成，而我接触到紫金陈的作品顺序，第一部作品应该是由《坏小孩》改编而成的《迷雾剧场》中的一个单元剧——《隐秘的角落》，可以说，这个单元剧可能应该算是自《迷雾剧场》开播以来最暴烈的一个单元了；之后我又看了由《长夜难明》改编的另一个爆款单元剧——《沉默的真相》，在那之后我才第一次阅读了紫金陈的文本《长夜难明》。
自《隐秘的角落》是第一次触紫，《长夜难明》是第一次回归到文本，时至今日，我按年表读完了《禁忌之地》、《高智商犯罪》四部曲和《推理之王》三部曲。目前，除了《无证之罪》的剧集未看之外，《推理之王》系列包括文本和剧集我都已经看过了。
综合来看，紫金陈并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严肃的作者，所以前期的作品更像是早年论坛上的大V写的那些神贴，而愈往后，会发现他的小说布局愈加宏大，文笔亦愈加老辣，叙述亦愈加从容，这种肉眼可见的进步，这种清晰的创作脉络，在别的作家身上可能并不那么容易看到。
《无证之罪》的主角是骆闻，顶尖的法医和微痕迹鉴证专家，许多年前因为一次出差之后回家，发现老婆与女儿还有一条女儿收养的小狗都消失不见了，于是他凭借着自己的专业素养隐隐地觉得不对，他带着他最好的团队成员对自己的房子做了一个彻底的检查，最终发现了一枚指纹，以及利群烟的烟灰，还有判断出入室之人还是个左撇子，但是妻子女儿却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因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在系统里只被定性成了失踪而非死亡，无法启动更深程度的侦查工作。
骆闻从警队辞了职，换了一个城市去工作生活。而暗地里，他开始以他的专业素养制造了连环的杀人案，被杀的人都是曾犯下重罪被判刑后并刑满释放人员，杀人的现场留下了一张“请来抓我”的字条，并且尸体的嘴上会被塞进一根利群香烟，并且都是被左撇子杀死，现场还会留下一枚清晰的指纹，除此之外几乎找不到别的任何法证方面的证据。
警方这边的大佬是严良，数理逻辑界的王者，当年曾经因为对犯罪嫌疑人有同情而帮助过犯罪嫌疑人让他的职业生涯有了污点，之后他也离开了警队，在浙大当数学教授，这次作为场外支援返场。
整一场角力的过程，骆闻并没有给警方留下任何有效的证据，而严良从头到尾的论证都是按照他说的那种——五次方以上的多次元方程是无法直接求解的，所以只能用反证法，先假设多元答案，然后再反证其答案正确——也就是说，先假定骆闻有罪，再论证他有罪。
这在司法论证中其实是不对的，因为有时候会陷入那种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所以其实司法论证更常用的是假定无罪论，然后再去寻求证据来支撑有罪假设，如果没能找到有罪证据，疑点利益归于被告。
这其实是司法辩证中相对人道的做法——宁可放错亦不错杀。当然，书中的严良也说了——没有证据从正常的途径来证明，只能另辟蹊径来假设——可能对骆闻不公，可是他也说，如果骆闻自己不承认，这一切依旧不会有证据来支撑。
纵观紫金陈的整一个创作，其实他一直都在寻求一种完美的犯罪，不管是之前的《高智商犯罪》里的谋杀官员，或者是这一次《推理之王》里的《无证之罪》和《坏小孩》，他一直有种企图就是用他的笔写出一个完美的谋杀，而这一次，骆闻其实已经实现了，至少在全书的最后，在他坦诚了他的整个谋划与实施之前，就算严良已经在逻辑上证明了是他，但是依旧无法将其定罪。
李丰田，是个可称神奇的存在，并且他可能是这本书里唯一的硬伤，第一次入室偷窃，然后发展成入室抢劫，然后发展成入室杀人，然后一口气将骆闻全家给灭了门，并且几乎也算是一次完美犯罪——从偷窃到杀人，到最后沉尸水底，并且远逃他乡多年，而竟然能不留半点痕迹……
这种可能性的概率，可能低到基本不可能有。试想一个本来只是想入室偷盗的人，在自己全无准备的情况下杀了两个人，居然能不留半点痕迹地毁尸灭迹，而且这一切居然发生在一个全国最顶尖的法医与痕迹学专家的家里……所以，李丰田的心理素质与行为能力究竟有多强，他的小心谨慎又到底有多严谨。从书上对他的描绘来看，他基本上不太可能可能完成这个艰巨无比的任务。
反观骆闻，纵以骆闻之能，他自己做下的案子也许真的可以做到天衣无缝，他也的确做到了天衣无缝，但是书上也说，他在帮助朱慧如和郭羽为了掩盖住两个同样失手杀人的小白做了多少努力，而虽然也似乎都 掩盖过去了，却能让严良寻找到骆闻。所以，同样是小白失手杀人的李丰田，除非他真的是天赋异禀，否则他怎么可能把所有痕迹都抹除连骆闻都找不到证据呢。所以，我的结论是，李丰田不可能把事情做到如此滴水不漏，绝无可能。
当然，如果从大家来找碴的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其实很多地方我们都会觉得有毛病，毕竟我也曾经是看完了十六季《CSI》的法医鉴证犯罪调查资深粉，所以如果是为了找毛病，我们可以找出一堆毛病。所以，不是太硬伤的，就姑妄听之信之吧。
国内同类型的作者，至少在紫金陈之前，我没有看到过，所以对他，我可能会更多宽容些。
这本书的最后，好多书友都在诟病它的这个结局，神奇的是，这个结局其实多少让我有些感动。骆闻最终找到了李丰田，就算他用的方式并非正途；而骆闻的正义在于他在知道了妻女真相之后也坦诚了自己的犯罪，而朱慧如和郭羽最终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过。所以，最终这个故事没有像紫金陈其他的故事一样，正义最终以正统可以接受的方式，得以彰明。
在骆闻情绪崩溃之前的那个瞬间，在他直接去逼问李丰田的那一幕，我确实多少有些泪目的。为寻妻女，为寻凶手而追寻多年，最终却找到这样一个结局，实在颇让人嘘唏。
无证之罪，因为无证，所以那个罪，如何去成立？书上用了一大堆的数学理论来支撑它的反证，先假定答案，再直接去验证答案，先假设骆闻有罪，再验证他确实犯罪。这一点是我最无法苟同的，司法公正的保障，这种认证的模式最无法避免的，其实是何患无辞的快意。但是如果真如严良所推论，无证定罪，其实真的要慎之又慎。
我宁可接受之前《高智商犯罪》里的某些最终无法定罪的妥协，或者看着罪犯逍遥法外而无法将之制裁，因为保障公民人权仅有的那点司法公正，不能丢。所以这本书其实我挺喜欢，但是其某些基本的设定，我确是无法苟同。而基于这种无法认同，这部小说改编的剧集，我也是看了一集后，看不下去了——可能我还是觉得，这样的故事其实不应该发生，纵然也许我依旧喜欢这个故事。
读完这本书，我其实多少有点撕裂感，感性上我喜欢这个故事，理性上却有一些让我颇无法受洽的最基本设定。所以，唉。最终我将原来给它的评分从四星改成了三星。这个系列改编的三部剧集我看了两部，剩下这一部《无证之罪》我看了一集，可能我也不会去把它看完，怎么改编是一回事，改编完好不好看是另一回事，就我目前看的第一集，我其实看不到可能会比书好看的希望，所以弃之。
2023年07月03日；农历五月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