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样年华》与《婚外初夜》:无禁忌不成爱
最近重新看了这两部片子。都是梁朝伟所说,硬生生把一桩婚外恋拍成了文艺片。
这种说法似乎婚外恋是很次等的感情,不值得拍成文艺片。然而,无禁忌不成爱,翻开名著,走进影院,就会发现能打动人心的都是这种禁忌爱。“任何温暖现实带来的平静、满足,任何坚如磐石的幸福形象,都会毁于时间之手;而那被禁止与被损害的爱情,却藉着施加力量的一方和承受压力的一方,得以永生。”
《花样年华》是氤氲的,模糊的,暧昧的,隔着落了尘的玻璃,旧上海的旧时光缓缓流淌,欲说还休的深情悠悠飘荡。一径是东方古典式的含蓄压抑,《婚外初夜》却似开闸洪水一头扎进了情欲的漩涡,不同于《花样年华》床戏被剪得一点不剩,《婚外初夜》最初上映时床戏是最大的卖点,“小男人”真挚执着热烈的情感让三十八的家庭主妇身心均举械投降,完全不顾对方比自己小十一岁,更重要的他是自己亲妹妹的未婚夫。跪在即将离世的父亲床前,最大的纠结也是:“为什么让我在这样的年纪遇到他。”爱情啊,来得真不是时候。爱情啊,那个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花样年华》男有情女有意,却顾忌着世俗的眼光,邻居的看法,当然,最大的顾忌是自己的心,如果当何慕云问:“如果我多一张船票,你会不会跟我一起走?”苏丽珍背上丈夫给自己买的挎包说:“好啊,一起。”他俩就成功地出轨了,就会跟自己的老公老婆一样了,而苏几次都跟自己和何说:“我们跟他们是不一样的。”为了这个不一样,他和她画地为牢,断送了俩人幸福的可能。苏说:“原来我一直觉得自己做得足够好就可以了。”就在遇到和这样登对契意的何慕云,苏还是希望自己和对方在婚姻中还是那个“做得足够好”的人,而不是像双方的配偶那样,被情欲迷昏头,不顾不管地携手跑去了日本,其实,苏和何也是可以跑的,去新加坡。但为了在道德上做一个“足够好”的人,他们放弃了一个一生难得再遇上的“足够好”的伴侣。然后呢,男方一生一世心心念念于这个不可对人说的“秘密”,只能跑到吴哥窟的石洞倾诉自己的秘密,并欲盖弥彰的用一把有着荒草的泥块盖在洞口,一脸轻松了的何慕云不知道的是自己心底的荒草终其一生都在疯长。
关于那个叫“庸生”的孩子,影片中似乎暗示是苏和周的结晶,因为他俩因武侠结缘,因共写武侠生情。取名为庸生,这段露水情缘在苏丽珍的心中,也是“永生”的。
《婚外初夜》的英语名字是An Affair,《花样年华》是In the Mood for Love,这世上,一个人和另一个人的相逢,无非都是一桩情事。
《婚外初夜》中李政宰对着三十八岁的李美淑说:“等我到了四十岁,我就退休,到巴西的湖边生活。”女方用叹息般的语气说:“四十岁比你想像中来得要快,譬如大雨冲走泥泞。”现在,我自己就到了这个年纪,是真的,时间就像大雨滂沱,迅疾地,把你难以接受的年龄冲到了你的跟前。
我们的地球有56亿年了,要是把这56亿浓缩成一个小时,动物是最后15分钟才登场,而人类登场的时间只有最后几秒钟。整个人类长河也无非才几秒钟,那么,我们漫长的一生又算什么?我们到底是在纠结什么?我们为什么愿意一再错过?李政宰那时候还很年轻,跟现在胡子拉碴的大叔形像完全不同,他对女主说:“你活着,没有人在乎,你死了,也没有人在乎。”那么,你到底是在抱着什么不肯放手,而断然放弃我呢?
《婚外初夜》中的女主在最后几秒中醒悟了,她跟愿意装聋作哑的丈夫说:“我不能装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拎起行李箱坐上了飞机,而坐在同一架飞机上的男人全然不知女方的行为,他懊丧的怀念地抚摸着唯一的一件纪念品,情动时从她衣服上拽下来的扣子。他和她在同一架飞机上,错过。
这样看来,这两部电影还是有很大的相同之处,情节简单,所有时间用来表现内心冲突。一个人跟另一个人相遇,发生故事,故事的结尾只有两个,要么在一起,要么分开,或者其实所有禁忌之爱都有着第三个结局,我们分开了,但我们其实已永远分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