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德卿 蟾宫曲 层楼有感

查德卿蟾宫曲层楼有感

倚西风百尺层楼，一道秦淮，九点齐州。塞雁南来，夕阳西下，江水东流。愁极处消除是酒，酒醒时依旧多愁。山岳糟丘，湖海杯瓯。醉了方休，醒后从头。

鉴赏：此曲前半写“层楼”登眺。“倚西风百尺层楼”极言层楼之高，使人想起“西北有高楼，上与浮云齐”，而古诗意在嗟叹伯乐知音难觅。此处借境生情，为愁绪之起定下基调。

初观远景，眼界广阔辽远，胸怀陡然舒展。本曲以两组对仗共五句的篇幅写景。自“秦淮”至“齐州”，眼光由近及远，并以李贺的典故来补足想象，极言所处之高与所见之奇，欣喜之状溢于字间。而“塞雁”之句，急转直下，作者的情感猛然发生了变化。塞雁指边塞之雁，一般用来比喻远离家乡的人。

如杜甫《登舟将适汉阳》：“塞雁与时集，樯鸟终岁飞。”作者瞥见“塞雁”，想到塞雁南来北往年年迁移的艰难困苦，以之观照自身，想起自身远离家乡、四海宦游的经历，离乡背井的哀愁和对家乡亲人的思念等等种种情怀交织，感慨万千，愁思满怀。“夕阳”之句，令人想起唐司空图《九月八日》：“老来不得登高看，更甚残春惜岁华。”作者连用三句鼎足对，写及“西下”的夕阳，“东逝”的流水，从宦游无依转而念及“逝者如斯”的感伤。正如李煜在《虞美人》中由“小楼昨夜又东风”引发出似一江春水的愁绪，作者不由得想起年华已逝，往日的岁月一去不复返。

唐武元衡《登阖庐古城》所写的“登高望远自伤情，柳发花开映古城。全盛已随流水去，黄鹂空啭旧春声”，正同此境。接着作者直抒胸臆。“愁极处消除是酒”，极言其愁。前半曲寓情于景，使读者大致能推想作者愁怀之由：宦游生涯，知音伯乐难觅；离乡背井，亲情无以报答；年华渐逝，岁月等闲度过等等。作者用一个回环反复之句，表达其连绵不断、无法排遣的愁绪，也使人想起柳永“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凄凉茫然。愁绪深重如此，作者只能“醉了方休，醒后从头”，表达一种无奈和无力。以此种心情观照外物，自然酒醉之时所见无非“山岳糟丘，湖海杯瓯”，既合一般情理又使作者极端消极的情感以一种巧妙的方式表达出来。对比杜甫的《登高》：“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杜甫在“艰难苦恨”当中知止而停酒杯，与此曲作者之人生态度自然也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