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 【法】维克多-雨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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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普通读者,我通常会回避一些比较专业的学术类问题,比如作品所属的文学流派以及对应该流派的创作手法,但在我迈着小碎步追求进步的过程中,又不可避免地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在阅读完被称为“浪漫主义的巅峰之作”的《巴黎圣母院》后,我不得不要求自己对该流派做一个初步的了解。
作为创作方法,浪漫主义在反映客观现实上侧重从主观内心世界出发,抒发对理想世界的热烈追求,常用热情奔放的语言、瑰丽的想象和夸张的手法来塑造形象。【百度百科】
浪漫主义并不像现实主义文学那样注重对生活对象的如实摹写,而是竭力表现理想,表现主观愿望,表现向往理想的激情。
按作者维克多-雨果本人的话说:“浪漫主义,只不过是文学上的自由主义而已!”
所以在文学创作中,浪漫主义遵循的是理想化的原则,只要能表现理想的与希望的生活,文学塑造的形象即使违背生活本身固有的逻辑也无关紧要。【德国作家约翰-席勒】
有意思的是,浪漫主义还分为“积极浪漫主义”和“消极浪漫主义”。维克多-雨果当然属于法国积极浪漫主义文学的代表,至于消极浪漫主义的文学作品,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向包法利夫人索取书单。
维克多-雨果(Victor Hugo,1802年2月26日—1885年5月22日),这位度过了19世纪绝大部分时间的文学巨人,一直是法国最伟大的文学主力,加在他身上的头衔除了小说家、诗人、剧作家……之外,政治上的际遇也让他声名显赫。
1851年,因为反对法国总统路易-波拿巴复辟帝制,身为上议院议员的雨果组织并领导民众发动起义,失败后在国外流亡长达19年。1870年返回法国时,雨果收到了极高的礼遇,在巴黎火车站迎接他的群众将其簇拥围攻足足2个小时,被迫连续向人们发表了四次演说。事后,雨果感慨的对朋友感慨,这一刻,“就足以抵偿我十九年的流亡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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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多-雨果被称为“人类命运的思考者”,《巴黎圣母院》就是为了叙说“命运”而创作的。【见原序】。而“命运”一词就被巴黎圣母院的代理主教克洛德用希腊文“ANATKH”刻在了巴黎圣母院的墙壁上。
代理主教克洛德-弗罗洛本应该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这位由父母决定让其献身神职的孩子,在其童稚之年,就过着隐修学习的生活,在经书和希腊文词典中长大成人。而这位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也展示了其作为学霸的本色:在修完神学课程后,他又攻读法典,吃透法典之后,又潜修医学和各种自由学科,十八岁之前,他已经先后获得了学士、硕士和博士学位。这个青年似乎认为,人生的唯一目的就是求知。
在一场瘟疫过后,十九岁的克洛德在父母双亡后独自抚养尚在襁褓中的弟弟当上了家长,他这样一个只爱书本的人,突然有了常人的亲情。
他发现除了索邦神学院的思辨,除了荷马诗句之外,这世界上还有别的东西,人需要感情,而缺乏温情和爱的生活,不过是没上油的齿轮,只能发出吱吱咯咯的噪音。
他决心对上帝负责,决心一辈子不要女人,不要孩子,只保证弟弟的幸福和前程。又出于悲悯和积德之心,收养了独眼、驼背、罗圈腿的丑陋的畸形儿卡西莫多。
如果学识与亲情能覆盖克洛德的全部生活,那么这位代理主教的命运或许就会沿着主教、大主教、红衣主教……这样的轨迹平缓有序的行进。但是,这位由于身份、也由于性格,一向不近女色、洁身自好达到不近情理程度的、年轻的神职人员,最终走向毁灭的的导火索恰好是无法抑制的情欲之火。
点燃导火索的是爱丝美拉达,一个年轻美丽、性感狂野的吉普赛女郎,一个如果口袋里装着一座秘鲁金矿,也愿意掏出来献给的她的能歌善舞的姑娘。但爱丝美拉达同样是一个可怜的姑娘,因为她的美丽招惹而来的并不是美丽的爱情,而是充满了虚伪与占有的情欲,一旦不能占有,代理主教克洛德,我们这位上帝忠实的仆人,则选择毫不犹疑地扒去虚伪的外衣进行赤裸裸的毁灭,绞死自己不能占有的爱丝美拉达成了他唯一的念头。
我们的代理主教不是唯一的一个“贪图美色”的人。
另外一个就是爱丝美拉达!
当爱丝美拉达在一个黑暗的街道被绑架的关键时刻,一位穿着一身漂亮的军服,佩戴长剑,威风凛凛,相貌英俊的御林军骑卫队长浮比斯脚踩七色云彩的英雄形象刹那间征服了吉普赛女郎的心。
亲爱的浮比斯,我的灵魂、我的生命、我的身子,整个儿都属于你,我的队长。好吧,不结婚就不结婚,省得惹你心烦,我只做你的情妇,供你消遣,供你玩乐,是属于你的一个姑娘,只要你高兴就行!
这番表白让在一旁偷窥的代理主教克洛德彻底崩溃了!他带着恶魔般的眼神,狰狞着苍白和抽搐的面孔,握着一把匕首,刺向了已经神魂颠倒的御林军队长……
爱,始于颜值,陷于欲望,终于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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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卡西莫多对浪漫主义思潮也有所了解,那么,他对于自己的外貌丑陋,身体畸形,五官失灵肯定会感到释怀,因为这个心地善良,行动勇敢的钟楼怪人只是外表道貌岸然,内心卑鄙龌龊的代理主教的比较夸张的对照。
圣殿避难是《巴黎圣母院》中最让人热血沸腾乃至热泪盈眶的一个场景了!正当刽子手对爱丝美拉达执行残酷的命令时:
突然他一个箭步跨出走廊的栏杆,抓住绳索,手脚和膝盖并用,像一滴水溜下玻璃窗。他从教堂正面滑下去,冲向两名打手,抡起两只大拳头将刽子手打到,一手托起埃及姑娘(爱丝美拉达),如同孩子抓起布娃娃似的,又纵身一跳进了教堂,将姑娘举过头顶,以雷鸣般的声音高呼:“圣殿避难!”
一进入圣母院的墙垣之内,即使是死刑犯也享有不可侵犯的权利了。大教堂是一个避难所,世俗的任何司法权都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个英雄般的人物就是卡西莫多!
但此英雄非彼英雄(浮比斯),一切都是那该死的命运!
卡西莫多的悲剧命运就在于他在向爱丝美拉达奉献了自己的勇敢之后,还妄图献上自己的爱情!那只送给爱丝美拉达的、用来召唤自己的哨子,就是这种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卑微的爱情见证!
爱丝美拉达从没有发现,或者说也无意发现卡西莫多的内在美,在卡西莫多未能把她的心上人浮比斯带到教堂后:
“我没能找到他。”卡西莫多说。
“就该等一个通宵!”爱丝美拉达生气地说道。
他看到姑娘恼怒的样子,明白是责备他。
“下一次,我好好等他就是了。”他垂下脑袋说。
“滚开!”姑娘对他说。
如果不是译者的笔误,对于爱丝美拉达的命运,我想,也就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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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圣母院》在1831年一经出版就引起轰动,随即在1832年再版。雨果在1832年10月20日为新版所写的《勘定本说明》中介绍,相比第一版,新版增补了三章,但声明:
这里增补的三章,并不是为这次再版特意写作的。以前没有收入,原因很简单,当初本书付梓的时候,不巧装有这三章的材料袋遗失了。但是这三章内容主要涉及艺术和历史,纵然缺略,也无关宏旨,绝不会影响小说的故事情节。读者也不会有所觉察,唯独作者知道这一空缺的秘密。
维克多-雨果先生洋洋自得的说。
但坦白地说,阅读新版的《巴黎圣母院》并不是一件让人愉悦的体验,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归咎于新增的三章,这三章在大谈特谈中世纪的艺术、哥特式建筑、建筑艺术是人类的大型书籍、活版印刷术的兴起让书籍扼杀了建筑……除非你是专业人士,否则读起来这些章节绝对是味同嚼蜡。
但这三章,正是雨果想要宣扬的立场:
我们在期盼新建筑出现的同时,无论如何也要好好保护古代建筑,如果有可能,还要激发全民族热爱民族的建筑。作者在此声明,这正是本书的一个宗旨,这正是他生活的一个主要目标。
更让我不能接受的是,雨果在《勘定本说明》中又抨击了一类读者:
自不待言,有些人认为,失而复得的几章没有多大价值,他们自视清高,却在《巴黎圣母院》中仅仅追求戏剧性,仅仅追求故事情节。
让我阴谋论一下:
这三章真的是在第一版印刷前遗失了吗?如果遗失了,为什么刚好是这让读者感觉枯燥乏味的三章?
如果第一版未取得成功,这三章还能顺利的再次出现吗?
这三章无关宏旨,不影响小说的故事情节,为什么在有人质疑这三章的价值时,又认为读者肤浅,仅仅追求故事情节?
一切只是猜测,不会有让我满意的答案,因为话语权永远属于强势的一方!
而维克多-雨果就是强势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