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故事散文

江南一只狗,西藏一条獒

2018-09-04  本文已影响42人  钟年人

当时在江南的一条老街,遇到一只法斗

当年在西藏的一个湖上,听到一个故事

于是便写下了这篇文章,记下一段往事

1.终将逝去的蛮荒年代

    那时川藏线的公路还没有洒下柏油;那时青藏线上还没有飞驰的绿皮车;那时拉萨的房子的高度还没有超过布达拉宫;那时照亮藏民在漆压压的夜晚的还是酥油灯。如今,西藏的都市接近于现代化,商味浓厚,客舍林立,行的方便,吃的丰富,住的舒坦,当你去旅行一趟,不仅仅是黑一圈回来,也很有可能驮一身赘肉到家。

      文明是先进的,也是残酷的,它会无情的抛弃阻碍文明自我进程的绊脚石,也带走了一些曾经植根于这片土壤的纯粹。怀旧,如果太沉醉于过往,这是极易让人忽视当下的生活,幻想,如果太寄托于未来的种种可能,也极易不把当下当回事。昨天终将逝去,明天自会到来,今天就在眼皮底下,所以今天最值得拥抱,更何况今还是昨与明的“月老红线”。

      当西藏的天收起了低矮无际蔚然的晴空,地平线的尽头升起了半明半暗的月,黑暗浸染了这片苍茫的高地,民居亮起来不再是酥油灯,而是发电机带来的霓虹闪烁、灯火通明。这就不得不提起一个人,一条狗,藏民口中流传的一个人与一条狗千丝万缕的机缘巧合。

2.外省青年闯入牧场

    1992年夏天的一个傍晚,一个衣裳褴褛的小伙子,在那曲的草场上慢悠前行,年岁二十有余,高一米八左右,头发如鸟窝般纵横交错,身穿一件深蓝色的肮脏邋遢外套,驼着一个麻袋式大背包,脚蹬一双解放鞋,一双剑眉下是一张饱经高原洗礼的黑压压面皮,俨然就是一个流浪汉的模样,他叫查运生。

    当时,他一路从青藏线颠簸过来,见车拦车,没车靠双腿,夜黑了就搭棚休息,就这样穿过了青海湖,进入了格尔木,途经可可西里,越过了唐古拉山,旅程中,不知历经了多少风雨,尝尽了多少辛酸,脚底的水泡磨破了,身上的衣服也快穿烂了,口袋里的钱也快花光了,他问过自己为什么干这么煞笔的事情,但它就是发生了。然后他下了一辆汽车,走进了那曲牧场,牧场的远处零零碎碎出现了几个白点帐篷,他便径直前往,走着走着,刚刚还是万里晴空,突然黑云大作,大风猛刮,暴雨正蓄势来袭。不一会儿,他便到了帐前。

      眼前的帐篷是长方形,三五成群,错落有致,高接近两米左右,上覆黑色牦牛毡毯,下覆泛黄白色布料,四周用牛毛绳牵引,固定在地上。此时,突然一声嚎叫,吓得他三魂快掉了七魄,那声音如旷野的狮王般浑厚有力,原来账前惊现了一条猛禽,长得高大魁梧,浓密而修长的深棕毛发在大风中翩翩飞扬,咧开血盆的大嘴,迈开粗壮的大腿,对突如其来的入侵者的他就是一顿“怒嚎”,这只猛禽便是世界最凶猛的狗—“藏獒”。这时,还好帐篷内出来了一个老头,赶忙喝止了它,否则他非得被五马分尸、撕成了烂泥不可。

    这位老牧民,名叫丹巴国钦,是这个游牧部落的领头人,年岁六十上下,身穿一件深红藏袍,头发斑白,满脸皱纹黝黝发亮,细长的双眼锐气腾腾。他便向老牧民做了个简明的自我介绍,如何穿越可可西里,如何翻越唐古拉山……,然后流落到此,现在又突然变天,希望能在此借宿时日,老牧民看他如此落魄,便起了怜悯之心,欣然邀请他进了帐篷。

      当他走入帐篷时,内部的周围是用草泥块或土坯垒成高40~50厘米的矮墙,上面堆放青稞、酥油袋和牛粪。帐房内陈设简单,中间置火灶,灶旁正围着两个小孩在烤火,灶后供佛,四周地上铺以羊皮,供坐卧休憩之用。这个帐篷,由于丹巴的妻子已逝,目前就住老丹巴和他的两个孙子。于是老丹巴在地上重新给他安排了一个地铺。

    晚饭时间,他们围坐在灶台旁,有说有笑,吃着糌粑,喝着酥油茶,他也学着丹巴的孙子称呼丹巴为波拉,波拉是爷爷的意思,饭茶过半,然后他对丹巴说“波拉,我可以在您的牧场多住些时日吗?一来我先前长途跋涉,如今实在困顿,不想再往前走了,二来我初来此地,还没领略下你们的风土人情,三来我可以给你当下手,放羊,看牛,干啥活都行”。丹巴是一个豪爽之人,随口便答应了他,更何况现在是夏季,是放牧的旺季,正缺人手,丹巴说“你想住多久都行,就是得吃苦喔”。他回答说“一路上我已经吃尽苦头了,到您这还管吃,管住,算是苦尽甘来,承蒙你的厚恩,感激上天的垂怜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白天忙着放牧,晒牛粪,穿梭于牧场之间,晚上回来时,吃完晚饭后,经常累得呼呼大睡。

3.雨后遇险

        有一天,他像往常一样随着老丹巴放牧,那天下午一场大雨过后,万籁俱寂,空气清新,天边挂着七彩云虹,草地上多处低洼地积满了雨水,水倒影着低矮的蓝天白云,形成了水如天,天如水,水天连成一片的奇观,不禁叫人拍案叫绝。

    还不等他陶醉顷刻,正前方的一个小山坡,突然冒出一只凶恨的野狼,如山崩地裂一般向他奔来,接着,羊的左右两侧山坡,分别也出现了一只狼,前有追击,左右包抄,羊群只能往后逃窜,而后面不远处就是一个拱起的断壁悬崖天然屏障。他也被吓得不知所措,手忙脚乱之余,来了一个急转身逃跑,由于刚下过雨地滑,摔了个四脚朝天,头狼正向他猛扑而来,他使出了浑身的气力,大呼一声“救命”。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藏獒突然出现,高高跃起,按倒了头狼,紧接着就是一场混战,狗毛狼毛在互相撕咬中满天飞,在血雨腥风中你一口我一口,咬得血流如注,在拼到大家都快声嘶力竭之时,藏獒的前肢扑倒了头狼,顺势紧紧咬住了狼的喉咙,死死不放,顷刻间,狼的口中一哼,四肢一蹬,便断了气。

      此时,藏獒的后腿的一个部位也被扯下了一层皮,多处也被咬伤,但不危及生命。而另外两只狼,紧追着羊群,追至崖角,屠杀了一番。而闻声赶来的老丹巴,骑着高头大马,挥舞着马鞭,剩下的两只狼才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最后死了7只羊,伤了10只羊,还有3只濒临终身残疾,损失惨重。这次狼的出现,是一个有预谋,有准备的突袭,首先找了对它们有利的地形伏击,然后进行包抄迂回,最后逼至壁角歼灭,可以说,狼是自然界中最团结,最讲究战术素养的天然军事家。

      事后,他很自责对老丹巴说“波拉,很抱歉,我没有保住那些羊”。老丹巴面带微笑,对他说“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当时在场,也得吃一回大亏,更何况你还是草原上的菜鸟”。

      这时,藏獒已经筋疲力尽,鲜血直流,气喘吁吁,躺在地上,他感激藏獒刚才对他的救命之恩,之前藏獒对他的敌意早已忘到九霄云外,也不知那来的气力,他赶忙抱起藏獒,顺手驼到背上,往帐篷方向跑去。老丹巴先骑马回去,准备好了草药。经过一番治疗包扎,接下来藏獒就等着伤口愈合了。在恢复阶段,他每次帮藏獒换药,每天细心给它喂食,偶尔帮它活动筋骨,他们之间也建立了很深的感情。

    经过这一次的遭遇,他对老丹巴说“如果有一天我离开这里,可以带藏獒一起走吗?多少钱都肯出,身上所有值钱的都可以给你,包括我身上一块手表”。那块表是他18岁时,他娘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而老丹巴并没有答应他,藏獒是牧民的家庭成员之一,不会轻易送给他人。

 4.酥油灯下谈佛

    时光如流水,他不知不觉,在那曲已经待了半个多月了。有天晚上,他很好奇的问老丹巴说“你的灶台放着佛像和佛经,却从未看到你烧纸点香拜佛,这是为什么呢?”。

      老丹巴若有所思的反问说“佛的本意是什么呢?”。他满脸疑惑回答说“不知道”。

      老丹巴接着滔滔不绝的说“佛的本意,在于修行,修行、修行在于行,佛主与弟子须菩提交谈时说: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离一切诸相,便是诸佛。故佛不住相布施,那么世人又何必给佛强加诸相呢!佛的本意在于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好比你行走在大地上,付出,不太计得失与成败,那么做任何事就会变得无所畏惧,更加的坦荡乐观。佛主又对须菩提说:一切法,即非一切法,是故名一切法。如来的意思是说,所有的佛法并非佛法,只是暂且命名为佛法而已。比如说,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然后对这个定律做出了合理的解释,而在发现之前,万有引力早就存在了,人只不过是给予一个定义,赋予一个名,再加以应用而已。还有我们打倭寇的名将戚继光,虽然熟读兵法,但经常不按兵法出牌,兵法云“穷寇勿追”,而他偏要追,打得就是落逃之师,令小鬼子闻风丧胆,最后自己还发明出了一套新阵法,名为“鸳鸯阵”,威震天下,他这叫一切兵法,即非兵法,是故名兵法,只要这样,你的思维将无比飞动,你的心胸将无比开阔,破旧立新,举一反三,不拘泥于形式,自然无敌于天下。佛主又对须菩提说: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如电,应作如是观。比如我们上次遇到的狼的袭击,我的损失很大,但这样的打击,我的一生遇到的太多了,生长在高原,我的命运注定要干这行,所以我必须承受这里的一切代价,而我把这些不幸的遭遇,当作了早晨的露水,艳阳一照,就干了,也当作了雷雨交加中的闪电,一放就没了,所以我很少因为牧场的不幸,而沮丧颓废。”

    老丹巴的一番高谈阔论,他一脸懵逼,听得云里雾里的,只是感觉很有道理,对老丹巴满是敬意。那一夜,他辗转难眠,他心里想“这个地方,稀薄的氧气,变化莫测的天气,冰寒刺骨的气候,赤辣的艳阳,狼群的威胁,居无定所的世代游牧生活,美丽的风景下的是严酷的生存环境,牧民的日子过得太他妈的苦了,也许信仰佛的超脱,是对他们精神最好的慰籍。”

他胡思乱想了一通,便悄然睡去,在海拔3千米之上,又过了一个充实的夜晚。

5.回到了家

    光阴似箭,他已经在草原待了一个多月了,与牧民们一起劳作,与藏獒一起追逐于羊群之中,一切都是那么和谐美好,在这里,他有了家的归属感,这让他想念起了身在远方的家。         

    一个多月后的一个早上,他再次向老丹巴提起了藏獒的事情,无论出多少价他都在所不惜,老丹巴这次竟然果断同意他的要求,而且是一分不要,直接把藏獒送给了他,他高兴得激动难耐,直接给老丹巴一个大熊抱,差点没摔得个满身是牛粪。由于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他取得了藏獒的信任,老丹巴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经过一周的准备后,他拦了一辆货车,把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拿来抵押给司机。经过几天几夜的长途跋涉,他和藏獒回到了故乡—北京。

6.五年后

    他回到北京后,藏獒通过配种,生下了很多的小藏獒。当时内陆藏獒市场还没有成型,藏獒市场可以说是一片蓝海,他通过卖小藏獒当宠物,五年内,赚了很多钱。

      他通过藏獒赚来的钱,买了很多的发电机,运往那曲,送给当地的藏民,因此,当地的生活变得更加便捷。他再次遇到了老丹巴时,虽然丹巴已经老态龙钟,但依然健步如飞,那一天他们一起喝了很多青稞酒,谈笑风生,回忆往事。

7.查运生何许人也

        查运生,出生北京皇城根下,祖上世代为农,由于在改革开放的大背景下,他的父母在北京的郊区,分到了两套房子,最后他成了包租公和包租婆的儿子。他在高中时,成绩坚守班级倒数第一,基本没有人撼动过,平时沉迷网吧,有时上课还梦游,严重影响了课堂秩序,是老师和同学眼里的“学渣”,最后不得已被劝退学。然后去当摩托车修理员,学不到一年,受不了机油味,就不学了,找亲朋好友借了些钱,与朋友合伙开卡拉OK,开了一年多,经营不善,生意惨淡,最后血本无归,还跟要好的朋友闹翻了,最后钱没了,友情也尽了,还在亲朋好友得了一个“败家子”的称呼。不到两年内,他就从“学渣”升华到了“败家子”。回到家里,和老父亲大吵了一架,便离开了家,离开了北京,出走,凭着自己曾经的一点机器修理手艺,一路打工,一路颠簸,然后流浪到了西藏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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