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亦是我的曾经
“送给你,我的回忆也暂时空了,没有复件,既是珍贵的,也是情愿的。”
这是包子先生在我的逼迫下,写完一本日记,然后漂洋过海两千公里,生生被我扣押后说的话,当然这种认真的话,他这个表皮粗厚内里细致的人才不会亲口告诉我呢,这是他在那个本子里对我表达了无数怨念后写下的。
我相信他这句话,就如相信他一样。
四年前,我认识了包子先生,那时我们都是混网易的,总是由着心情乱写一通,有时写得简直是狗屁不通,但我们却都为自己的心灵找到居所而兴奋不已。
我整天在那儿得瑟感情苦啊学习难啊,要么又是伤心啊无助啊,无聊之余却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再也没翻过的东西,记录了我整个荒诞的青春。我想包子先生也是一样的,不然我们怎么会越过海洋,越过山丘,不远千万里的认识,从此还大有相见恨晚中毒不浅的趋势呢?
这个家伙所表现的体征一点都不像个文艺男,张口闭口的就提他们包子祖师爷爷,就连给我写的最后一封信还在说,这群祖师爷爷们告诉他,他们家族具有脸皮厚够勇气的特质,所以狗不理包子是最好的证明,凭着敢作敢当的勇气,才把自己推向大舞台。
难不成,也是这份祖传的特质,把包子先生推向我心里的?
我们都有自己的名字,也都有自己自编的昵称,可我们都不愿以任何一种称呼彼此,前者过于正式,后者过于虚无,于是我就整天喊他臭包子,他就叫我小果子,两种并不相搭的食材,就这么在青春的炒锅里成了一道味道还不错的菜。
这家伙经常大半夜给我打电话,我们总是聊得很久,记不得许多内容,却总能记得他带给我的笑声。
有时他打过来碰到我在忙,我都会咒骂他一顿打电话也不是个时候,有时我心情不好,也莫名其妙的怪在他身上,反正这种时候很多,我的喜怒哀乐,在他面前总是展露无遗。
有次我又闹情绪病,在深夜里召唤了他。他简直是秒接,我说:“臭包子,你是不是和我有心灵感应啊,知道我会不开心,就抱着手机等着我。”
他满是鄙视的说:“好吧,我再充当一次傻瓜,在你需要时随叫随到,还心灵感应呢,要不是我答应你,才不管你感不感应。”
后来想想,他说的也对,谁叫他是果子的无限能量包呢!
我们一有时间就煲电话粥,他教我广东话,我像模像样的学给他,然后他再说的时候,我还是稀里糊涂的听不懂,后来也就放弃了这项技能。再后来,我们就谈吃的,从他做的到他们那吃的,天天勾引我,就欺负我吃不到。
有天他给我寄来一盒酸话梅,绝对的特产,那味道是身在北方的我从没有吃过的,于是我很快就迷恋上它了。
我总是变着法的让包子给我寄,每次总是想尽各种理由:
包子,你快救救果子,离开那梅子我活不了了。
包子,我最近复习总是犯困,吃了那梅子就清醒,你说神不神奇?
包子,上次你给我寄的,被别人吃光了,我还没吃怎么办?
… …
包子从没有揭穿我这透明的小阴谋,每次都乖乖跨越两千公里给我寄来。
某天他在信里感慨:小果子,我觉得我应该种棵梅子树,常年把梅子摘下来腌制成糖,心情好时逗逗你,心情坏时吊吊你胃口,用恶作剧的方式换取我的快乐。
我倒是真的希望他能这么做呢,那样我这辈子就不愁吃梅子了。
在梅子事件之后,我也给他寄去一份大礼:
一本日记,确切的说是一个日记本。
因为我知道高考对于那时的我们是多么不愿触及的字眼,有的人闻风丧胆,有的人力挽狂澜,而更多人是藏起全部心事,默默攀爬着,就如包子。
我们两个,一个在北城,一个在南乡,隔着安静的风景,隔着匆匆的人群。
我想在他黑夜努力的时候,放一盏孔明灯,不偏不倚地落在他的窗前。
我想在他白天难熬的时候,化为一枚果子,恰巧在他的手旁被拿起。
可惜,我们都活在彼此的想象里。
我说:“包子,我把本和笔都给你买好了,你的任务就是写满它,然后高考结束了再还给我,我可是要检查你的作业的。”
我没有说出口的是:“包子,原谅我这最无力的陪伴。”
后来的日子愈发让人窒息,我们的联系也如高考强压下的空气,变得稀薄无力。就在考试结束的那天夜里,我来不及赴场狂欢,就躲进了自己的屋子,迫切而缓慢的打开那个包裹,一个日记本,两盒梅子。
读着那封写满几页白纸,又把白纸糊满在快递盒表皮上的信,我心里大声无比的骂了一声:“这个臭包子,看个信还要我傻了吧唧抱着盒子,翻转六面找顺序读,真是够可以!”
但我又暗自窃喜,这世界上也只有这个傻包子,愿意予我这样的感动。
这个包裹是沉的,因为那里刻着包子一年多的情感,热烈奔放,平静寂寞。
我读完了那本日记,我们的故事也就戛然而止了。
如今,我们依然和认识时一样,在各自的城市,上大学,找工作,各自为安,可我们谁都没能鼓起勇气到彼此的城市去看看,也没能如约赶赴彼此的未来。
但我知道,包子永远是那个可以和我各种扯贫却瞬间看透我的人。
他说他可以讨我开心,哄我,疼我,因为我生得正符合他的关怀,他喜欢我的口无遮拦,喜欢我的坦白率性,他开始依赖,即使他从不表达,因为他不想我们会朝着背道而驰。
走向未来的路上,我们都在独自远足,不敢去相信未来,我们又怎么走得下去呢?
可是,包子,你从不是我的旁观者,你是刻在我的青春里。
今晚,我也要告诉你个秘密:
我偷吃了那盒过期两年的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