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旧寨唢呐父子传承

关于民间村寨“俗”（婚、丧、嫁、娶、年、祭等），在现实的活动过程中我目睹并感受的，惊喜不已。

作为一种扎根于土地的乐器， 唢呐伴随了很多人的婚丧嫁娶，但在现场的活动中， 又因人来人往，很少有人会专注聆听。再加上时代的滚滚浪潮，信息网络覆盖了全部农村的生活，生活好一点的村寨，人手一部手机，唢呐渐渐被年轻人所疏远，走向寂静，但在传统的习俗中，师傅是要请的，热闹的氛围是必须要完成的。

那对父子是令我难忘的，我们在旧寨下寨的洼子地与他们相遇。洼底的路边有一块空地，他们家正在盖房子。钢筋混泥土的，砖混结构。一阵风吹来，扬起的灰尘落在我的头发上，迷糊了我的眼睛。他向我走来，伸出手热情地和我握手，把我迎进旁边的临时工棚。

      我们在等他的儿子，他儿子去邻村办事。丧葬活动里的对唱一定是要俩个人一起，你方唱罢我方登场。歌词有现场即兴发挥的，也有约定俗成的，一曲又一曲，直唱到半夜。

      我并没有问他的年龄，他的脸很黑，还布满了褶子，一层又一层。

      我们聊着他正在建盖的房子。他的儿子回来了，和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为了仪式感，我们起身往寨子走，去他们现在居住的家。我们从左边走入，顺数第四家，一位妇女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有成年人的手腕粗，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打着地上的蚕豆。

父子俩拿出各自的唢呐，坐在门卡边，给我们唱起小调。唢呐的音色明亮，音量大得惊人，

        或许是刚吹过唢呐调，父子俩比先前活跃了起来，儿子也没有初见时的拘谨，介绍着手里的唢呐。我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了起来。小唢呐杆长22～30厘米，管身是木材制作，呈圆锥形，上端装有带哨子的铜管，下端套着一个铜制的喇叭口。哨子是用一种特殊的草做成的，工序也复杂。

当低沉宏大的大唢呐声音响起时，再一次震撼了我们。由于杆长，大约50厘米左右，父子俩站立起来。悠长的吹奏中，可以感受得到那种开朗和豪放，高亢嘹亮，刚中有柔，柔中有刚。

父子俩先后给我们吹了《采茶调》、《丧葬对唱》、《迎客小调》。调子的调性几乎一致，区别在内容（台词）与唱腔。采茶调子从一月到十二月，分别表达不同的采茶收获、茶性；丧葬对唱也是别具一格，你方唱罢我方登场，内容都是表达对逝者的哀思与不舍。 中国素有“礼莫重于丧”的传统，丧葬礼仪较其他礼仪更为隆重、繁缛。从官方系统化的礼仪制度，到民间各色的丧俗习惯，无论历史如何发展，这种传统都深深地镶嵌在人们的精神世界里、日常生活中，并构成中国传统文化中最持久的组成部分。也因而，父子俩的生意特别好，除了周边村落 还辐射到大理的永平，德宏的一些地方。

迎客小调就相对欢快得多，表达出主人家的热诚。

技多不压身，父子俩是瓦窑四邻八方唯一的会吹唢呐的传承人。也靠着这份记忆，全家收入稳中有升。每场客事大概有1000元左右的收入，一年下来，也小可观。当然，不是每个愿意学习的人都有这个机会的，吹唢呐时需要超大量的肺活量，对人的身体素质要求非常高。这一点，在我们聆听父子俩吹唢呐时，看他们两边鼓起的“面目狰狞”的样子，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