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

一、

咚咚咚——

老人挣扎着从摇椅上爬了起来，把手里的录音机放在了桌子上，紧挨着一张老人的遗像。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到了门边，往着门外喊了一声——

“谁呀？”

“您是自杀吧？”门口悠悠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自杀？老人警觉的往背后看了一眼，窗口边的摇椅上正躺着自己，抱着收音机，抱着遗像……而地上，是散落着的安眠药。

“自杀者，落入地狱，你听说过么？”

“地狱？”

“不过谣言啦，我们可没有那么严格，只是你得接受‘地缚令’一百年。”门外的声音似乎被自己幽默逗笑了，大笑了起来。

“地缚令？”

“就是今后的一百年你都得待在这栋房子里。”

“一百年？不，我不是自杀的，我是心机梗塞……不是自杀的。”老人说着又强调了一遍。

“心肌梗塞？那你地上的遗书你又怎么解释。”

“遗书？”老人这才想起来，他刚才自杀前写了一封给儿子的遗书：我去陪你妈妈了！可能是起了阵风，被吹落到了地上。

遗书，老人念叨着赶紧跑了过去——他要把它撕掉——可是却怎么也抓不起来，他的手就像是一阵细细的风，刮在了那张纸上。

忽然，那张遗书像是长了脚一样，飘到门边，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没用的。”

“是，我确实是准备自杀来着，可是我还没来的来得及自杀，就心肌梗塞死了！”

“是这样么？”门外似乎还站了一个人，那个声音小声地询问着，又忽然大喊道：“你当我傻啊，尸检报告很清楚，刘湖，男，死于大量服用苯……巴……比妥类。”又突然小声了起来，“苯巴……比妥类是什么？”

“可是死于疾病也能算自杀么？”

“病？”

“我老伴死后，我就得了抑郁症，抑郁症的人有自杀倾向，我是被抑郁杀害的。”

“抑郁，算病么？”门外的声音又突然很小声！

“抑郁算是心理层次疾病，如果他真的要较真的话，我们是不能控告他自杀的。”门外出现了另外的一个声音，稍微有些暗哑。

刘湖老爷子听到这儿，顿时来了希望：对对对，我就是被抑郁杀害的——

二、

老人忽然猛地从摇椅上醒过来，手里捧着一个收音机和一张遗像，额头上的汗珠已有黄豆般大，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妇人，轻轻用手帕擦拭着他的额头。

“你又做噩梦了？瞧刚才把你吓的。”老妇人对着老人低语着。

“我梦见，鬼差来说我死了，要带我走……”老人似乎已经缓过劲来，甜甜地看着帮他搽汗的老妇人。

“都过去多少年了，还记得呢？你说你没事瞎抱着我照片做什么。”老妇人说着，将老人怀里的遗照放在了桌子上，然后往厨房走了去。

“老婆子，这是多少年了啊？”

“好像差不多快一百年了吧。”

“你说当初我冒充得抑郁症自杀，还是没逃过地府的地缚令，要不是你在这里陪我，我可能连做鬼了都得再自杀一次。”

“我当初死那会儿，就知道你会想不开，就向官差讨了个情，让我留在房子里再看你一段儿……我今儿煮了些元宝蜡烛，快过来一起吃吧。”

“好嘞。”老人应了一声。

他挺了挺腰板，慢慢把手里的录音机放在了桌子上，紧挨着那张老妇人的遗像，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了厨房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