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脸
月生急匆匆地在路上走着,寒风凛冽,冻得人瑟瑟发抖,他不禁裹紧皮衣。他的儿子阿森跟在身后,手里提着刚从商店买来的酒。
路湿漉漉的,路灯也昏暗不清,已经没有什么行人了,家家户户都关紧了门窗,窗户玻璃透出的一点闪烁的灯光提醒人们还有人的气息,更多的是死一般的沉寂和无边无际的黑暗。让人感觉像走在冰窟,到处都充满着冷漠的肃杀。
走街串巷过了许久,一盏耀眼的白炽灯出现在前方,灯下一片热闹非凡,摆了几张麻将桌,张张座无虚席,外面还围了一圈看客。要在平时,这里也是有月生一份的,今日不同,他带着儿子悄悄穿过人群,径直走到里屋。
屋内四五个人正围绕火炉烤火闲聊,见有外人来访,纷纷转过头来,主人家老金满脸堆笑,赶紧站起来招呼,匀出两个位置,叫月生爷俩坐下。
"孃孃,这提就先收下",月生毕恭毕敬地说,从儿子阿森手里拿下就来,递给老金。
"都是自家人,你这么搞得我真不好意思了,下次就不要带什么来了",老金说着,笑嘻嘻地伸手接下酒,顺手放在了桌子的一角。
"孃孃,地的事您老考虑清楚了吗?",月生小心探问。
"你们刚从外面来,挺冷的,先烤烤手,暖暖身子",老金慢条斯理地说,没搭理月生的问话。
月生动了动嘴唇,没说话,尴尬地笑了一下,伸出手来搓着。
"爸,姑奶是不是嫌人太多了,不方便说话喽",阿森口无遮拦的说道,老金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然后干咳了两声。
"你小娃儿懂什么,别乱说话,孃孃不要往心里去,阿森不懂事",月生示意阿森闭嘴,连忙对老金解释道。
"童言无忌,不过下次出门就别要他跟着了",老金失去了刚才的热情,阿森只是低着头,没有争辩。
屋里的客人听出不是滋味,扯了一个慌,相继离开了,最后就剩下老金一家三口和月生爷俩。
干坐了一会,老金开口了,"我和你姑爷商量了下,那地一千给你家,你看怎么样?"
"行,我们没问题",月生答应得干净利落。
"老太婆,你和哪个商量过!一千绝对不行",一旁沉默的男人,扬起阴阳怪气的腔调,怒斥道,后者被吼得涨红了脸,憋住没说话。这个人就是月生的姑爹阎王,真正的一家之主。
"月生啊,你莫见怪,你孃孃这个人记性不好,还爱说胡话,这个你也是晓得的",阎王转向月生,心平气和地说道。
"没关系的,姑爹,那么这应该怎么办呢",月生按捺住心里的愤懑,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不过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大概参考了下,这个地,最近又在涨价,也有好几家过来问过,只是先答应了你家,我们就拒绝了他们,还被说成不讲情面,让我们也是很为难",阎王眉头紧锁,边说边发出重重得叹息,就像蒙受不白之冤的窦娥一样,"这个地,非得两千不可",他又补充到。
这回轮到月生为难了,两千超出了他的预期,在家里信誓旦旦保证一千左右拿下,刚才还说好了,一下就变卦了!这让他感到愤怒。
阎王见他沉默着,又说到:"因为咱是亲戚,所以才这样,你不要辜负姑爷对你的期望",露出殷切的表情。
"爸,好像只有姑爷这地了,该怎么办啊?",阿森忍不住又插嘴到,脸上写满了担忧。
"你闭嘴!",月生呵斥道,显然这话被阎王他们听到了。
"这孩子聪明伶俐,惹人疼,你不要骂他",老金又开口说话,脸上重现了进门时的笑容。
"是啊,阿森说得对,你好好考虑下",阎王舒展开眉头,轻描淡写地说。
"对了,爸,要不我们给土管局的二舅打个电话问问",阿森仿佛忘记了刚才的呵斥。
"月生,你家土管局还有亲戚,咋个没听你说过",阎王关切地问。
"他二舅在土管局,刚从洋县调过来的,我也没来得及和他商量呢,这小子提醒了我,干脆我回去商量下再给你答复,这地先给侄儿留着,你看行不?",月生小心翼翼的问到。
"刚才只是叔侄间的玩笑话,不当真,既然他二舅在土管局,还商量什么,八百块,你拿走",阎王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嘴角微微抽动,笑得两眼眯成了一条缝,"你看怎么样?",他转头问老金,老金眼睛向上瞟了一眼,点头表示没意见。
于是月生和阎王当场就写下协议,签字盖章,这桩心事月生就算有个了结了。
"记得请他二舅过我家来玩",阎王送月生走的时候再三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