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41:中篇小说《憨大猛》
文/从容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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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憨大猛》故事简介
这是一部有关一个中年男人,在工作与生活中多重压力下,压垮良知,铤而走险的故事。
一个男人瞬间的崩溃,一定是身后积攒了太多的委屈。在白柳机务段工作一辈子的老工人韩大猛,外号“憨大”,在普通的岗位上兢兢业业,在家庭生活中,却面临着妻子、母亲和儿子多重现实生活中的挤压。在金钱面前,尊严与亲情是无力的,更是残酷的。
故事从一场故意犯罪现场讲起。韩大猛因为母亲住院需要陪护,多次请假未果,开车撞向车间主任王东升,王东升受伤倒地。王大猛看到对方只是受伤未死,倒车准备再次撞向王东升时,汽车却突然间停住了。正在这时,刘建平从办公室出来,到达现场,他看到韩大猛下车从后备箱拿出棒子,准备对王东升下死手。现场的状况,瞬息万变。在工人们陆续围观时,韩大猛却在奔向王东升途中突然倒地身亡。
在生命面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感慨,不是每个人的一生都精彩,但一定每个人的一生都有无奈存在。但是在生死之间选择,瞬间的决定,或许是久远的密谋。
这本书一共65章节,共10.3万字。采用大量的心理描写,来揭示一个中年男人纠结的一生。有些事情看起来偶然,实则必然。
正文:
憨大猛(1)故意伤害
韩大娘要是知道,因为她的病儿子丢了命,她宁可死在家里,也不会吵着非要住进医院的。
可是,这个世界上最缺少的就是一种药,那就是后悔药。
憨大猛死了,用他悲壮的方式,终于完成了这一世的纠结。
一个人的生死,可能对一个家庭影响比较大。一个人的生死,只是社会万千链条中,不会被太多人关注的一个小点点。你活着时,没人注意。你走了,亦不会让别人留恋。
没有人知道,憨大猛用极端的方式了结自己生命真正的起因在哪里。人们看到的,就是一个中年的汉子,在工作日里脱岗了。在脱岗的过程中,他开动了别人眼睛中根本瞧不起的电动小汽车,冲向正在转身准备回办公室的车间主任王东升的身体上。
好在,王东升已经登上了办公室三个台阶中的第一节。但是小汽车巨大的冲力,还是让他在一瞬间愣住了,身体的跌倒,身体的剧烈疼痛,让他的思维瞬间停住了。
以为不可能,在现实面前,憨大猛却故意伤害领导,变成了赤裸裸的犯罪嫌疑人。
这种电动汽车倒车的巨大轰鸣声,要是在喧闹的街道上,是听不到的。可是在此刻寂静的白柳机务段的办公区楼前,那声音却带怒气,带着积怨与张狂,让王东升怕了。
王东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转过头去的,他看到了那辆白色的电动小汽车,正在倒车中,大有还要冲上来的架势,让人胆战心惊。
王东升心里想:完了,我今天要死在这里了。
韩大猛的电动小汽车,还在迅速倒车中,如果小汽车停住,再迅速向前的时候,悲剧就很难避免了。
“主任,你怎么了?”
刚刚去主任办公室寻找车间主任讨说法的检修车间工人刘建平,看到主任不在,转身出来的时候,刚巧看到了眼前的场景。主任在台阶上,正以奇葩的姿势,扭头看着一辆白色的轿车倒车,他立刻觉得哪里不对了。
“韩大猛要撞死我。”
剧烈的疼痛,让王东升看起来面目有些狰狞,说出来的话,也有着咬牙切齿的痛感存在。刘建平的脑袋“嗡”了一下,假如那辆白色的轿车再往前冲过来,不但主任危险了,他站的位置,也好不到哪里去。可是这种时候,他不能躲。如果他躲了,明明没有他什么事,也会变成他有事儿的。
刘建平在这时候抬起眼睛,他已经看清楚坐在汽车里的韩大猛的面孔了。就算是看不清坐在汽车里的是他,他也知道那辆汽车的主人就是韩大猛。
韩大猛,本来挺好听的名字,却从家里传到外边,变成了现在的憨大猛。刘建平也认为,韩大猛和那个形象挺接近的。
“怎么回事啊,韩大猛疯了吗?”
刘建平说话的语气,充满了紧张。那辆后退的白色轿车,顿了一下停在了那里,刘建平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里,如果轿车顿了之后再冲上来,那后果不堪设想。主任王东升正在台阶上挣扎着,不要说是汽车撞了一下,就算是下雪天路滑,在台阶上滑倒,也有可能会摔断骨头的。
“啊,疼死了。”
听到刘建平在问自己,王东升因为疼痛,已经顾不上回答了。刘建平虽然没有看到韩大猛直接撞击主任的场景,但是对方开车的架式,却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能动吗?他开车还要上来。”
刘建平瞬间感觉自己已经慌乱了,今天赶巧遇到这个事儿,那是命中注定的一场劫难。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弯腰准备去拉王东升了。他竟然发现自己的手,是颤抖的。工人阶级的手,是充满力气的,可是在罪恶面前,他发现力气却已经被恐惧替代了。
“动不了,疼啊!”
王东升哀嚎着回应了,这让刘建平立刻懵掉了。白色的小轿车停在那里,并没有立刻冲上来,停在那里仿佛主人在思考着什么。就在刘建平以为一切可能是一场闹剧,就要过去的时候。却突然间听见轿车的驾驶室门“咣当”一下打开了。
“老韩,你搞什么事情?主任摔倒了,你赶快过来帮忙。”
刘建平心中有着幻想,觉得刚才主任摔倒在这里,和韩大猛是没有关系的,一定是王主任不小心摔倒的。因为没有眼见,所以在判断的时候,也就有了迟疑。
王东升在水泥台阶上扭动着身体,但是头晃动的幅度,却是整个身体中最大的。那种歇斯底里的痛,让外人看了,也觉得痛苦不堪。王东升的鞋,在挣扎中,已经掉了一只,鞋里面的红袜子,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让人莫名觉得,本命年多琐碎的预言。
憨大猛(2)大猛倒了
刘建平叫他,韩大猛都听见了。刘建平和韩大猛年龄差不多,两个人在一起工作已经三十多年了,平时还爱开开玩笑,谁不了解个谁呀?所以,刚才王主任说出,韩大猛要开车撞死他的话,从刘建平的角度来理解,他是绝对不相信的。
看到韩大猛并没有说话,却向自己的汽车后备箱走去时,刘建平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主任王东升和韩大猛确实发生了点什么事,否则平时性格绵软而又心地善良的韩大猛,不会不顾及主任躺在这边嚎叫而去的。
“这搞什么事情啊!”
看到韩大猛已经打开了后备箱,刘建平再次弯腰观察了一下王主任。这时候,已经有其他的工人刚好经过这边,正在探头探脑,也有人向这边跑过来了。办公室里的工作人员,显然也发现了这边出事了,迅速涌出来的几个人,让现场热闹了。
“你们都给我躲开,我要打死这个混蛋东西。”
跑过来的工作人员,都看到了躺在台阶上的是王主任,面面相觑中,又听到了拿着一根棒子,正在向这边奔来的韩大猛的声音时,都呆住了。
“老韩怎么了,这么猛?”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这种尴尬而紧张的时刻里,竟然说出了大家不敢说出的声音。
“他要撞死我,他要撞死我。”
王东升能够预判到什么,剧痛下,竟然挣扎着还和同事说出了这些话,红色的袜子,在灰色的台阶上,就像一朵盛开的移动的花朵,只是那花朵的颜色,已经不够鲜亮了。
天空灰蒙蒙的,预报中的一场雪,还没有到达。冬天的白柳南站设备检修库,时而有汽笛的鸣叫声,打破本应该有的时空寂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赶快送主任去医院啊!”
看到主任躺在台阶上挣扎,刚刚跑出来的安全员王春光大脑清晰地给出了自己的建议。同时,他看到拿着棒子正向这边逼过来的老工人韩大猛了。
“都还愣着干什么呀,赶快去把老韩拉走。”
王春光感觉大家都在看笑话,韩大猛拎着棒子已经越来越近了,围在这边的那么几个人,竟然都没人伸手去拦截他,这种怪现象,让他觉得老韩要惹祸了。
听到王春光这么说了,刘建平这才反应过来,主任这边已经不重要了,那个拿棒子要行凶的韩大猛,才是威胁别人安全的罪魁祸首呢!不用看旁边的人他也知道,这里除了他之外,没人愿意去阻拦一个正在气头上的人的。有些闲事能管,有些闲事管了之后费力不讨好,而且还有可能伤害到自己。
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得不发。韩大猛看到刘建平已经奔着自己跑了过来,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任何人都无法察觉的微笑。或许那微笑,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可以隐藏,也就在这时候藏住了。
“老韩,这是咋回事啊,干嘛发那么大火有必要吗?”刘建平害怕韩大猛吃亏,还没有接近他的时候,有些话就已经喊过去了。
“他妈的这个王八蛋,老娘住院了,我想请个假都不行,这他妈算什么事儿?”
韩大猛的声音并不高,还有点有气无力,刘建平都听到了,他正想着用什么样的话来安慰一下对方的时候,却发现韩大猛把棒子抬了起来,他脸上出现了莫名的,让人觉得怪异的表情。韩大猛右手捂着胸口倒下了,左撇子的他,手中的那根棒子,在他倒下去的时候,“咣当”一下先是打到他的腿上,又弹跳开,落在了一边。
刘建平离韩大猛只有两步之遥,在对方捂着胸口倒下去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但显然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韩大猛身体的重量撞击在地面上的时候,将灰尘在瞬间扬起。
“老韩,老韩。”
刘建平蒙了,这转瞬间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快了,让他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我靠,老韩那边倒了。”
还是刚才敢说话的那个小伙子,在几个人中,又脱口而出这句话,同时他的脚步,已经跳下台阶,奔着韩大猛摔倒的地方过来了。
安全员王春光正在拨打着什么电话,他的沉稳,在这几个人中是显而易见的。没有人知道,刚才王春光已经小声和王东升请示过了,那就是问主任叫救护车行不行。已经疼成那样的王东升,知道自己要想活下去,那救护车就必须到现场的。也是在老王打电话的时候,王东升突然间听到有人说韩大猛倒了,心里惊了一下,他在疼痛中睁开眼睛,想看一下韩大猛过来的方向,却发现自己的面前,是一条条人腿。
岗位不同,工作职责就不同。在事件中,当事人和旁观者,会是各自不同的心情与状态。
……
憨大猛(64)寻找主任
韩大猛想在食堂里吃饭,因为吃完饭之后他要找主任,他必须要走,老妈那边没人陪绝对不行。他对妻子没有信心,二弟不可能回来,自己的媳妇都不行,那兄弟媳妇就更甭想。
食堂已经把所有的桌子撤掉了,怎么一夜之间,餐厅里已经空荡荡了呢?领导们故意这么做的,这是韩大猛唯一能想到的。之前还那么大距离可以坐下吃饭的,现在连坐下吃饭的权利都没了。
“没地方吃饭回去吧!”看到韩大猛在食堂里眼睛转了一圈,打饭的师傅开玩笑似的调侃了一句。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找主任呢,我回去不是走一个倒阙吗?”韩大猛什么也没想,他只是顺口那么一说。
“主任还没过来吃饭呢,用不用我告诉他你找他了?”大师傅很热心,大家在一起相处时间久了,也爱开两句玩笑。
“不用了,他知道我什么事。你忙吧,我走了,后面等着呢!”
看到门口的人探头探脑的,韩大猛知道自己该离开了。一盆小米粥,三个鸡蛋,五个油饼,两根油条,一勺小咸菜,韩大猛知道自己拿的东西不少。但是可以放开吃的时候,谁都愿意多拿一点的。
“你这个老家伙怎么这么慢,不知道外头很冷吗?”看到韩大猛东西不少,排到他后边的人开了一句玩笑。
“我能吃到就行呗,我还管你?”
韩大猛看了一下方向,犹豫了一下向自己的轿车方向走去了。他想在那里吃一口,然后再去找主任说说请假的事。白天不请假是绝对不行的,就算是想离开单位,那肯定也要和主任打招呼的。
“你走错地儿了吧?”后面又有人提醒了。
“我去车里吃一口,一会儿还有事儿呢!”韩大猛走路并不快,一步三摇的。
“有一辆破车不知道怎么得瑟了,这天多冷啊还不如回去吃呢!不行的话就回公寓吃。”
老伙计们都是好心好意,韩大猛当然懂。可是他知道,他上班的时候,他休息的房间就会有别人住的。别人还不一定起来的情况下,他去那里吃饭,有点不道德的。
汽车里很冷,吃饭的时候也很窝着。他确实有点后悔了,还不如回到自己的小窝去吃呢!想启动汽车,又觉得太麻烦了,他还是快速地把食物填到了肚子里,肚子里有食的时候,感觉浑身暖和了。饭盒没有洗,这里也没有水,他觉得就扔在那里吧!看了眼时间,还没有到正式上岗的时间,这个时候去找主任,显然是有点早。
把车开回油库那一边去,一瞬间的决定,韩大猛觉得自己的决定不会错的。爱谁说谁说,反正一会儿请假要回去了。带着满满的信心,韩大猛启动了汽车。车缓缓前行,路过了办公室,路过了水池,路过了食堂,也路过了员工休息的公寓,向后面的空地油库驶去了。看一眼汽车的电量时,韩大猛皱了一下眉头,车的电量已经低了,他昨天晚上竟然没有发现。可是他值班的地方,是不可以充电的,就算想下岗,都不能走那条路的。
车停在油库外很远的地方,如果不是仔细看,现在可能都看不到他停到那里了。每个单位都有隐秘的角落,想干点私事的时候,至少自己觉得安全。
头昏沉沉的,跟这阴霾的天一样,这是韩大猛再次走出油库的时候最深切的感觉。
他开上车,心里有点得意,又有点小担心。车的电量,他知道支撑不了多久的。他要找地方去充电了,他甚至想,这点电量应该可以坚持到家的,把车放到家里让媳妇帮忙解决充电的事儿,他去老娘那里就好了。你不帮忙照顾老娘,你帮忙解决车的电量,那总不是问题。
主任的去向没人知道,韩大猛也没有问别人。他觉得守株待兔就对了,领导不管去哪里,早晚要回办公室的。他昨天晚上睡没睡,他这个员工是不知道的。但是哪个傻子不睡觉?相信检查工作,昨天到他那里已经是最后一站了吧!
车缓缓行驶到办公楼前时,他看到了主任低着头,从调度室那边正在快步往回走呢!就因为那一打眼的熟悉,他的心狂跳了一下。他又咬了一下嘴唇,虽然知道跟主任请假这个事挺难,但是他觉得他应该来点强硬的。欺软怕硬,人人都知道这个主任就是那样。自己有正当的理由,凭什么不让出去?就是因为有这个想法,韩大猛从汽车里跳了出去,冲着从远处来的王主任就喊:“王主任,你等一下,我找你有事儿。”
憨大猛(65)大结局
王东升这一夜也没睡多少觉,整个白柳南段封闭了,他作为主管领导,需要协调的关系,需要安排的工作就太多了。更何况总段那边还派过来一个小领导,在一起跟着干活,那是真别扭。小领导在公寓里睡着呢,但是他不行,他跑到调度室去看了,员工们听说要连着工作,那真是怨言满天。怨言满天也不行,半军事化管理的地方,那就是两个字:执行。
该讲的都讲了,他决定回趟办公室,要向领导汇报工作了。没想到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在办公楼的前面被叫住了。
定眼一看是韩大猛,王东升心里清楚,那个老工人就是过来要请假的,可是他心里清楚,任何人都离不开这里,你请假我也没有那个权利批。
“老韩,怎么了?”王东升不能不回应,还要问对方怎么了。
“我老娘不是病了吗?今天早上好几项检查,他昨天就头晕,没人陪着不行啊!我得跟着去看看,给我个假条让我出去吧!”
韩大猛觉得自己心平气和的,但是却看到王东升的眉毛又皱了起来,他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离开的,任何人不准离开工作岗位,那总段都下来人督察了,你不是不知道,你别添乱了,该干嘛就干嘛去,家里的事找别人安排好就行了。我还忙,这个事你就别找我了。”
王东升确实忙,领导那边在等着汇报工作呢,他要是晚了不合适。
“你是主任我不找你找谁?”
看到王东升这个态度对他,韩大猛的心立刻火气起来了。
“不能请假就是不能请假,别墨迹了。”
王东升看了一眼手表,韩大猛的心剧烈狂跳,他知道错过这个机会,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恶从心头起,他感觉自己的手脚冰凉了,他竟然想到了父亲,父亲跟他说的那一句话,竟然又挤到了他的思想里。
“难道我要死了吗?”
王东升的脚步很快,韩大猛那一瞬间的心跳也很快。父亲说要带走他,也说要带走母亲,那么如果他死了,那母亲是必死无疑的。如果母亲死了,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想到了赔偿,那一瞬间,韩大猛想到了巨额赔偿。
“王主任,商量商量行不行?”
韩大猛承认在想着对策,他不能让王主任走得那么快。怎么能拿到巨额赔偿,他心里没有办法。
没有回应,那个王八蛋连回头都没有,他已经快上台阶了,如果上了台阶进了里边,你去抓都抓不回来了。韩大猛大怒,他想弄死那个男人了,一甩头看见了自己的车,几乎都没有想,轰鸣的汽车声,奔着那个男人的后面就去了。
“我撞死你这个瘜犊子,我撞死你这个王八蛋,老子早他妈活够了,活的够够的了。我去见我爹,我带着我娘去见我爹,我看你他妈的怎么解释。能不能有巨额赔偿,小子就看你的命了。”
韩大猛太熟悉单位的很多套路了,如果单位真发生了恶性事件,是不敢正面报道的,悄悄解决问题,那是他们一贯的原则。如果家属厉害一点,他们不可能不赔偿的。韩大猛承认,他根本就没想活着,就是想撞死那个男人,然后自己也死了算了。但是至于怎么死,他并不知道结果。
巨大的汽车轰鸣声已经在身后的时候,王东升一只脚已经踏上了第一个台阶,当他感觉某些不对劲的时候身体已经受到了重重的撞击。他趴下了,却看到韩大猛的车又后退了,那巨大的轰鸣声,让他觉得惊恐了。本来觉得不可能发生的事儿,就在这一瞬间发生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一切也就来到了本文的开端,只是王东升没想到他被撞断了肋骨撞折了腿。只是韩大猛没有想到,在倒车到一个节点的时候,他想挂档前进时,他的车却没电了。他打开后备箱拿棒子准备杀人的时候,他举起的棒子让他的心脏难以承受接下来的压力时,他倒了。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牛逼过,在那么多的同事面前,他要教训教训那个不懂事的领导,可是最终,他还是一个笑话。
韩大猛走了,“憨大猛”的名字迅速在总段和分段被悄悄传播开了。大家不敢表面议论,但是私底下的议论,确实经历了许久许久。
一直到有人要把韩大猛那辆车弄到停车场的时候,才发现那辆车没电了。如果那辆车有电,或许韩大猛不会死,但是也或许王东升就没命了。如果那样行凶杀人,韩大猛或许就没有后来的赔偿了。
父亲走了,韩海鹏知道了消息,第二天就赶了回来。母亲知道儿子死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泪也不会流了。她的心脏经受不住失去儿子的痛苦,她陷入了昏迷,他与儿子的火化时间,前后间隔了一天。
张维阳傻了,她做梦也没想到,丈夫用这种壮烈的方式,最终给她赢来了补偿金,那补偿金后来让儿子眉开眼笑的,但是也够她后半生了。
有一种爱,很深很沉。
有一种爱,很是偶然。
有一种爱,很是绝决。
有一种爱,很苦很苦,但总是有人在某一个瞬间,想去试试。
憨大,是社会的某一个群体的一个缩影,在生活的无奈和挣扎面前,他们选择了用自己觉得最值得的方式完成人间使命。
用“不值得”来形容他们,或许是因为你不了解他们心中的苦。
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的憨大,在给自己渡劫。也希望每个人,不要成为这类人群中渡劫的牺牲品。
王东升选择原谅憨大猛,身体的痛苦,也挡不住他对这件事情的反思。本应该注重员工的心理动态,一切消灭在萌芽状态里,可是他当时的心理,就被一种“不可能”直接否决了。
这是一场发生在疫情期间真实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韩大猛已经离世了,失去的生命,就再也回不来了,而活着的人,却背负着许多心灵的涤荡。
韩海鹏接走了母亲,这个母亲能否幸福,没有人知道结果。一周之后,白柳南段的大门终于开放了,可是在那里,却再也看不见韩大猛憨厚的身影了。刘建平有时候很恍惚,觉得在路上,在小区里,在工作的时间里,韩大猛一直都在。
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才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