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自有芳心暗许
丹和顺利加入了系篮球队，眼看着近十一，要开始比新生杯，每天早起训练，晚饭过后还要训练。郎琴是一点不敢想，空下来就练字，画画，国画社团的活动室倒是去的频繁，只不过前后几天也没有见到几个人，总是一个人在画。单圆圆每次国际经济学的课都对着台上的唐玄发呆，课也没怎么听进去，下课也要跟郎琴讲唐玄上课的小细节，比如清嗓点名，又比如点名的时候仔细确认的眼神，还有写完板书又要弹一下袖口。
郎琴自顾自的上课，却也将这些细节画在心里。
又到了一个周末上午，郎琴突然接到电话，是张茂和打来的。讲她的字都裱好了，很久都没人来取。郎琴这才想起来最近总是觉得有什么事没做。赶紧起来收拾出门。
帝都的天快十月依然闷热，郎琴涂满防晒，随便穿一条海蓝色polo裙，脚踩一双坡跟玛丽珍，就打着伞出门了。
不得不感叹内陆的热，堪比甘肃，虽然从小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长大，南北方终究是不太一样，郎琴觉得自己想吐舌头。向地铁站走，旁边大路上过去一辆黑色的红旗，干净惹眼，郎琴盯着看了一会儿，结果那车似有感应，路过她在道边慢慢停下了。
郎琴慢吞吞的走，想着是不是过马路去对面走，那车的车窗降下来，唐玄对着后视镜喊了她的名字。
一颗心又提起来。
“唐老师好。”郎琴快步走到车窗旁。
唐玄表情淡淡的，却又带着谦和，“去哪里。”
“啊，我去取我裱好的字，就是上次，我们在哪里偶遇。”说完又眯起眼冲唐玄笑了。
双眼剪水一般，polo裙穿搭特别干净利落，搭一把花色遮阳伞，真的是年轻人。
唐玄发了几秒钟呆，呆到郎琴的笑都要挂不住。
就听那人说，“上车吧，我也过去。”
犹豫中，唐玄把车锁开了，比语言更有力的永远是行动。郎琴只好绕过去，坐上副驾驶，空调的冷气袭来，她舒服的想哼哼。
似有感应，唐玄淡淡勾了嘴角，“天气很热。过了十一就好了。”
郎琴嘻嘻笑了，“谢谢唐老师。”
一辆红旗在路上奔腾而过，没怎么堵车，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唐玄还抽空问了她要校历好安排后面的进度。
二十分钟，转瞬消失，郎琴却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好像自顾自演了一场戏。
张茂和看见二人一同进来倒有惊讶，眼神流转一遍，才移开。
唐玄对张茂和点头示意，然后径自往后帘走，帘子撩起来又停下回头对郎琴说：“不忙的话留下来讲讲你的字？”也不等郎琴点头或摇头，就走近内室，不见了。
郎琴一颗心一直提着，想着自己何时变得如此优柔寡断，有一些担心在他面前班门弄斧。
张茂和中规中矩地拿出三幅字，分别是蒹葭、氓和周南。能很表面的看出来是送给女孩子的。比如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比如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好奇所致，张茂和温和搭腔，“没想到你和唐玄认识，也算是缘分。”
“嗯，的确是缘分。”罢了又问，“唐老师总来您这里看字吗？”
张茂和似乎惊讶唐老师这个称呼，也未多问，一幅北京腔，“他呀，老年人，跟我一样，看画，收藏，有好看的字也收藏。”
郎琴并不惊讶唐玄懂画，琴棋书画，她觉得那人一定样样精通。一边瞎想，手摩挲着自己写的几幅字，张茂和打断她，“要进去参观吗？唐玄批准了，给你特权。”
双眸剪水般笑笑，郎琴讲了句打扰了，也掀帘子进去，张茂和没进去，回想着女孩子的一言一行，的确颇有气质，唐玄对她虽不似有情，却也是熟识两年来头一回看见有女孩子与他同行。
内室是极宽敞的大厅，与外面的简朴完全不同，角落里的架子罗列了一些裱的比较简单的画作和字，应该是客人的；墙上挂着一幅幅画和字，倒是边框别致，色彩鲜艳，文笔刚劲流畅，一看便是精品。唐玄站在一幅国画前面，国画属于比较朴素的类型，总能让人联想到高中时的语文教科书，滕王阁序，岳阳楼记，还有各式各样的山水书签。
郎琴的玛丽珍鞋走在这样的地板上声音有些大，唐玄转头看她，直到她到跟前，又将头转回去。
“唐老师一定很懂画吧。”郎琴与他并立，犹豫着开口。
唐玄双手插在西裤的兜里，闻言：“谈不上大家，懂倒是懂一些，这幅《花鸟》是名家周兆颐老师的作品，润色完美，细节突出，意境颇深。”
郎琴转头，她回道，“说起来，周兆颐老师也是甘肃人，与我颇有缘分。”
男人轻笑，话却不似友善，“周老先生与我呼吸同一片空气，也是一种缘分。”
女孩两颊有些气鼓鼓，不再多言。
又走了一会儿，唐玄问她，“你的字很不错，可是有师承？”
“是的，我师承我爷爷，郎遇。”
唐玄停下脚步，似乎有些想法，慢慢看向她，“原来是甘肃的郎家。”
郎琴一怔，也没有隐瞒，只是苦笑，“是，但是爷爷三个月前去世了”，说完又双眼放光，“爷爷一生弟子并不多，我一定会将爷爷的字和信念传承下去。”
唐玄家业都在京都，只一个子公司在甘肃，甘肃郎家的郎谦整日谦和有礼，不与人交恶，却也是个狠角色，一人几乎垄断甘肃市场，唐玄与朗谦打过几次交道，便不再在甘肃下功夫。他并没有听进去郎琴的豪言壮语，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屋里突然没了声音，他才开口敷衍，“相信你，郎家和祖国的小太阳。”
郎琴就有一种被哄了的感觉，双颊止不住的发烫。
也逗留了近一个小时，唐玄终于提起要走，郎琴在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精神高度紧张，生怕自己在他面前表露愚蠢。
两人和张茂和打过招呼离开，将三幅字放在车后座，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唐玄问她，“回学校吗？”
“唐老师，可以把我放下地铁口，我自己乘地铁回去就可以了，您忙您的。”
唐玄却似不同意，“算了，天气怪热的，你身体又不好，送你回去吧，也不远。”
身体不好......郎琴无奈，话已至此，只能顺从，唐玄中途接了电话，只听他说，“行，我先去趟学校”，又说“那你报地址”，“知道了”。
挂了电话他也没多说，就在前方路口掉头，“去接个人。”
“啊，好。”郎琴本想说我真的可以自己坐地铁。
接的人是方肆元，那人电话里说自己的车被拖走了，要三天才能回来，这几天都要唐玄接送。
方肆元看到熟悉的车，也没仔细看，径直拉开副驾驶的门，车里两个人都没来得及阻止。
......
方肆元默默地关上车门，拉开后面的车门，又看见三幅字，无言。
郎琴忙解安全带，“啊，我来收。”
唐玄伸手握住她的手腕阻止她，一边对后面车外的人说，“收一下，赶紧上车。”
方肆元面色没太大变化，明显是惊愕过头的呆状，机械的收了字，默默坐上车，最后，对前座小心看他表情的郎琴笑了一下，“嗨！又见面了。”
郎琴也突然反应过来，这人是在甘肃遇见过的人。忙挠头，“你好。” 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又一次相遇了。不过转念一想，上次他也和唐玄在一起，见到也不奇怪。
唐玄从倒车镜里看了一眼方肆元，嘴角微挑，“怎么，傻了吗？”
“你俩怎么认识了？”这是当年他在机场欠唐玄的500块啊。
“我现在在外交代课，正好代她的课。”唐玄似乎话变多起来，整个人也略微放松。郎琴在副驾驶感觉有点奇妙，对于这个男人气场的变化，她居然如此敏锐。
方肆元撇撇嘴，又转看郎琴，“你叫什么？正式认识一下，顺便我为之前对你的失礼道歉。”真的是个学生妹，那他之前的所作所为的确瞎了眼，不过幸好就调侃了两句。
郎琴笑了，似乎身边的空气都畅通，“没关系，我没放在心上。我叫郎琴，郎中的郎，弹琴的琴。”
唐玄开车，抽着空看了她一眼，弯起的嘴角，脖子后转与方肆元说话扭成的弧度，她的polo裙遮盖住上半身，两条胳膊倒是细笋一般，他收回目光，没去看她polo裙露出的大腿。
“我叫方肆元。”想想又加，“专门儿给唐玄打工的。”
......
“我知道，你之前没有去机场接他。”
这一句一接，似乎三个人就是平等的，朋友一般的语气，郎琴觉得有些不妥，但又不知如何补救，索性扁起嘴，目视前方了。
方肆元不在乎，“他那是忘记给我发消息，从小到大我就没忘记过事儿。”
唐玄听了轻笑，“胡闹。”
把郎琴放下，唐玄跟着把车开走了，方肆元这才开始有脾气，数落他大少爷脾气，又数落他并购的恶事全让他做，自己落得个好名声，最后数落他偷偷认识学生妹。
方肆元想唐玄真是男人千面，自己是脱不离他的魔掌了。过过嘴瘾还是可以的。
“元。”
“？”瞎玩手机的方肆元疑惑抬头。
“张志易那边后续处理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站了好几次天台，没勇气跳，要我说你干脆做了他。”
“不准瞎胡闹。”
方肆元撇撇嘴，“你会后悔的，还有五年，geman就出狱了，到时候新仇旧恨，你的敌人可多了。”
唐玄没接话，仔细看了看路况，找了道边停车。
“说的对，所以我们也要开始寻找新的盟友了。”
“比如？”
“年轻的、敏捷的、聪明的盟友。”
方肆元沉着脸思考，接：“我这几天搜集一下圈子里的新鲜血液。可是，玄，五年的时间，我们需要完美的备战，你在筹划，他也在，他人虽然在里面，他的爪牙还在外面。”
“我知道，所以，逆向思维，第一步，我需要一架私人直升机，和更强大的程序员。”
“我这几天去办。”
“算了吧，这段时间你很累，休息几天再开始吧。”唐玄重新起车，向方肆元家的方向开。
方肆元两个胳膊搭在脑后，向后一靠，“行啊，说说玩什么。”
“玩你。”
.......方肆元觉得这人嘴炮是厉害，侧过头不理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