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被仪式感装点的时光
【题记】一篇迟来的文,但这里有不得不说的话。
七夕,注定是一个与爱情信仰有关的日子。“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牛郎与织女遥遥相望的爱情,在诗歌与传说里被人铭记,令人唏嘘且而遐想不已。
小时候,从老人那里听到这样一个说法:七夕这天晚上,不满十二岁的孩童躲在葡萄树下,能听到牛郎与织女在鹊桥上说话。我多么想有一棵葡萄树,让我能听到这一庄重的仙界仪式里那神秘的对话。然而,当我还小的时候,家门前并没有这样一棵葡萄树,一晃我就过了十二岁了,我在这夙愿未了的遗憾里慢慢长大。
虽有如此的遗憾,但在我的并不热闹的童年里,七夕还有更值得期待的事情。
在我的家乡,有这样一种习俗,每逢七夕,大人们都要领着自家孩子到十字路口烧鸡蛋。值得期待的不是鸡蛋本身,而是大人小孩于黄昏时分聚在一个十字路口,燃起一堆火,在火光中完成一个重要仪式的过程。
是的,这是一种重要的仪式,记忆中,它甚至比过生日还要隆重。七夕还未到,便天天跟大人念叨着“还有几天就到七月七了”,而大人的回答总是“快了”。终于到了这天,一大早便激动不已,一直盼到黄昏时分。
要准备的东西包括一背篓柴火、一瓢柴火灰、每个小孩各三个鸡蛋、一沓敬神用的黄裱纸、一小把檀香、一盒火柴或一个打火机、画鸡蛋用的木炭,当然还要带一把锄头挖坑用。
太阳刚刚落山,大人们便相约着带着孩子出发了。到了十字路口,先是挖坑。再往土坑里铺上一层厚厚的柴火灰。然后画鸡蛋,一个小孩三个鸡蛋,代表“三魂”,每个鸡蛋先要让小孩哈三口气,然后写上名字或画上头像。每到画鸡蛋这个环节,我都要自己画,在上面画上自己喜欢的图样,感觉无比神圣。鸡蛋画好后便用三张浸湿的黄裱纸包起来。完成这些程序后在路边插上檀香、点燃。这时候才把鸡蛋放进坑里、用柴火灰盖上,进而点燃柴火开始烧。
每有路人经过,便让路人给添上一把柴火,据说是要三姓人(三种姓氏的人)给添柴火,但通常只要是路过的人都会被大人要求添柴火,路人都也热情,忙不迭地给火堆上添柴火。
烧着烧着就会“嘭”的一声响——鸡蛋在火里裂开了。大人急忙辩别是哪个孩子的鸡蛋裂开了,确定之后,便开始叫孩子名字:“某某回来了没有?”孩子回答:“回来了!”这样重复三次才算结束。有的时候,火里的鸡蛋二连三地裂开了,也说不清是哪个孩子的鸡蛋了。于是大人们索性给每个孩子都叫一遍。一时间,声音交叠,听上去庄重而有节奏。
夜暮渐渐落下来了,所有孩子的鸡蛋都烧好了。从火堆里掏出鸡蛋后,每个小孩手里拿上一柱点燃的檀香,便要被大人领着各自回家了。回去的路上,大人一路叫着:“某某回家了没?”小孩也一路重复着:“回来了!”
回到家把手里的香插在门前,便可以进屋剥鸡蛋吃了。据说从蛋黄的性状可以看出这个孩子曾在哪里丢过魂,例如蛋黄带水,说明曾在水里受过惊吓;蛋黄不全,说明曾摔过跤;蛋黄发乌,说明曾生过病……这样的判断,在一个孩子的世界里,是一件神秘而玄妙的事情。于是乎,每一个鸡蛋都是那样的特别而美味。吃完鸡蛋便不能再出门了,至于原因,则是与神鬼有关。
记忆中,每逢七夕,随母亲到附近的十字路口烧鸡蛋,这样的仪式一直持续到我上初中住校以后。当我在求学的路上离家乡渐行渐远,七夕这个日子也一年年地变得平淡无奇。
如今,七夕给孩童烧鸡蛋的习俗仍然在我的家乡延续。而在成人的世界,它摇身一变,成了“中国的情人节”。作为商业文化的产物,这个节日也免不了散发着浓浓的商业气息。但是,人们确实需要这个节日。
因为,它让我们有了一种仪式感。我们已不再说起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事。在凡俗的世界,我们以各自的方式提醒着这个与爱情信仰有关的节日,欣喜而感动。是啊,若不如此,那些平淡琐碎的爱与幸福如何抵御似水光阴的侵蚀。若不如此,逝去的时光,我们拿什么来回忆。
孩提时代于七夕这天烧鸡蛋的仪式在我已经发黄的童年记忆里时时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将童年装点得那样美好。那些时光终究远去,当下的生活当倍加珍惜——愿你保持着对生活的仪式感,认真对待一餐一饭,养花沏茶,偶尔给自己画个精致的妆容,衣柜里有为工作和生活的不同场景准备的特别的衣服,并且,在特别的节日里认真地表达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