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二岁：“自我”的觉醒
到了六年级，那会七仙女造型十分火爆。我也特别痴迷这些，有一次花了我快一周的零花钱去买了一串仙女专配手链，非常开心地戴着。
上语文课时老师聊到了父母，让我们说说父母为我们做过的一件感人的事。
我当时极其积极地举了手，是我戴着手链的那只……
举起的时候链子碰在一起发出了一串微妙的、小小的铃铛似的声音。
老师喊我起来回答，我站起来说了我妈妈曾经为了我的生活费去借了两百块钱的经历，以我的感性和作文水平，很快就把事情说得巨动人。
可惜，在我坐下之后，老师没有夸我，还说了一句：“既然你妈妈对你这么好，就多花点心思在学习上，少买这些晶晶吊吊的。”
意思是，别整那些攀比、虚荣之心吧……
我知道的。
所以瞬间我就羞愧得无法呼吸。
我小心把手藏进桌子下面，有点着急解了好一会儿才把手链解开。
之后，我看到好看的链子也不再买了。长大以后会尝试戴戴，但怎么，也没有以前的那种兴奋和喜悦。
我平时总表现得很厚脸皮，但其实脸皮巨薄，一点点小事都能让我无颜以对。
......
客观评价起来，五六年级的生活变得平静了许多。
我记得自己当时会非常大胆自然地走进一个圈子，去跟别人玩，跟男生吵架也完全不带虚的，我放纵自己的“小脾气”，兴奋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个性，不像以前，一副唯唯诺诺的猥琐样子。
那时我骨子里还有点讨厌男生——那种会随便动手、以暴力胁迫弱者的男生。
我知道打起来我肯定不占优势，儿时的男生可没有成年人那么谦让，密闭的学校环境接触不到那么多有素质的大人，遇到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无法讨回公道的。
为什么这么多人讨伐校园暴力，我想就和这个有关。
警察和法律不具有及时性，我们也不具备自己保护自己的能力，童年时期老师只会教我们“尊敬长辈”、“团结友爱”，大家也都在宣扬仁义，却很少告诉我们怎么反击暴力。
甚至最可怕的不是“绝对暴力”，绝对暴力是个大人都能分清对错，要讨个公道并不算很难。
难的是一些长期性的带有羞辱性质的伤害，譬如纯粹挑衅的推搡，譬如言语侮辱，譬如群体孤立，譬如肆意嘲讽别人的短处......有的加害人都不知道是谁，即使警察来了，也只会判定成“小打小闹”。
贯穿了一个人一生的噩梦的小打小闹。
我有时候看见别人欺负同学会说几句，但更多情况还是明哲保身。
我记得同学们当时还特别讨厌“会告状的人”，我内心深处倒是赞同这种做法的，即便有很多人会滥用这个渠道。
就像检举制度，有时候的确会发生一些“无妄之灾”、“冤假错案”，但总归是利大于弊。
至少在明面上，它更维护弱者，有着无可替代的实际意义。
有些讨厌告状的人，他们受过被告状的苦，却没尝过受欺负的苦。
有时候自己走过了一遭，就知道，告状是一个很好的解决办法。
遇到无赖打不过怎么办呢？找老师。
同桌拦在过道不让你回座位怎么办呢？找老师。
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对于一个不论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是绝对弱者的人来说，当时的那口气不出，以后就会成为一个受气包，毕竟忍让只会让施暴者得寸进尺。
也许我们做不到一拳还回去，但可以做到让他恶心。小小地挠一下也行，就当做报复了。
......
那一年，我妈妈换了个新手机，于是我上赶着把她不要的旧手机接手过来。
我开始玩手机，老式的那种按键款式。
我迷上了在上面看小说，偷偷在教室充电还被收缴过。
有时手痒，我会尝试写小说。
都是些现在想起来会很垃圾的构思，取的女主名字叫苏小婉，男主叫欧阳什么，初相遇是一场车祸，男主初次见面就对女主一见钟情，女主是个“灰姑娘”人设......杀马特到了极点。
还有更离谱的，女主穿越到了古代，直接落到了男主怀里。
现在回想起那些场景，我会觉得雷到爆炸，压根没脸跟人家细说这些事。
不过对当时的我而言，那是另一个世界，吸引着我暂时脱离真实的那一个。
......
后来，我们的F6六人团体经历了一些变故。
起初有陈橙的坚定选择、杨文娅的体贴温柔，我过了一段很不错的生活。
我知道我不会像小青梅曾经那样对待我的任何一位朋友，我会很珍惜，所以我以为那样的时光会很长久。
可是在友谊中还有一件事很重要，那就是占有欲。
每个人都希望自己是最重要的，每个人的时间精力也都有限。
当我常常听从本心跟着杨文娅玩、辅导杨文娅的时候，陈橙就被我忽略掉了。
每当我留意到这一点，就会疯狂找补，我会刻意对陈橙更好一点。但我还是没能把自己掰成两半。
我舍不得每一个人对我的一点点善意，我什么都想要，我很贪心......我一边补偿着陈橙，一边又觉得委屈了杨文娅。
陈橙慢慢地跟小青梅走在了一起。
我当时没有想得太清楚，只觉得她怎么突然不那么重视我了？
我想，那好啊，那我就好好的跟杨文娅一起好了。
接下来的发展就很诡异了。
杨文娅居然跟小青梅、陈橙也耍起来了。
于是我赌气地、凭着四年级支棱起来的那颗自尊心，选择了接近张晓檬。
没想到，她们居然也跟着我缠上了张晓檬，那个F6组合里不争不抢的张晓檬成了香饽饽。
我谁也不接近了。
我不想争抢。
我就是想安安稳稳的，只要有一个人是真正属于我的就好。
所以那时我反而想到了陈橙，因为陈橙一开始就是为我而来的。她曾是真正属于我的那一个。
我捡起了我复杂、别扭的自尊心，在床上写了好几封绝交信。
最后选择了一封给了杨文娅。
每天会进行的辅导活动变成了我对陈橙，一对一。
虽然我和陈橙还是很好，所谓的一波三折也只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想象，但我却有种再也抓不住这一切的恐慌。
不过我已经不再允许自己去讨好任何一个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