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美艳的罂粟花,会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从小我就喜欢花,也许这和父亲有关系。
父亲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但他不仅热爱生活,而且还非常浪漫。
在我小时候,那时候我们一大家人还挣扎在饥饿线上,但父亲依然在空余时间里,费心地耕耘着我们那个有三十平米见方的小花园,那里种了许许多多四时的花卉,真是美极了。
从我记事起,我就喜欢跌跌撞撞地跟在父亲的后面,陪父亲在那小花园里忙碌着,我拔拔草,或是观察哪朵花又开了,为它而欢呼喝彩;看看哪丛花又谢了,年幼的我虽然不懂像林黛玉一样“荷锄葬花”,但也总要为它们伤心上一小会儿。
那时的我就像是一只小蝴蝶一样,穿梭在五颜六色的花丛中,耳边是父亲不断的提醒:“阿清,担心点别摔着!阿清,别踩疼了花儿!”
我想那时的我们,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父女俩。
虽然我非常喜欢花,但我却极少摘过花儿,因为我认为美丽的花儿要让人们欣赏才是最漂亮的,它的美才是有意义的;要是你摘了它,那么就是对它的摧残,它很快就会枯萎,死去,香消玉损,这是多么令人伤心的一件事啊。
然而在我的记忆里,我还是摘了唯一的一朵花。
那年,我大概只有7、8岁吧,有一天我去邻居家玩,突然我发现,邻居的屋后面种了几丛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花,它们开得那么鲜艳,开得那么嚣张,真是美到了极致,让我看得傻了眼。
初见罂粟花我真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马上找来梯子(平时的我很胆小,一般不敢爬上梯子),不顾邻居的大声阻拦,三下五除二就爬了上去,摘下了一朵无比美丽的鲜花。
我记得特别清楚,它是那种鲜艳欲滴的粉红色,花朵足足有碗口那么大,美得让你睁不开眼睛,你甚至无法直视它,因为它美得简直要让人窒息!
我真是太喜欢它了,傻乎乎的我马上把它种在了自己的花园里,然后一直在它旁边祈祷,希望它快快长大,然后开出许许多多这么漂亮的花儿来。
于是,一个上午我都守着那朵异常美丽的、妩媚无比的、而我又说不出名儿的花朵。
直到父亲从地里干活回来,我才知道自己闯下大祸了:我摘来的那朵花,居然是罂粟花!
乖乖,要知道种罂粟是犯法的,要是让人知道了,我就要遭大殃了。
气急败坏又担心不已的父亲一遍遍地追问:“阿清,赶紧告诉爸爸这花是从哪里摘来的?刚才有人问起你这件事吗?你呀,真让我担心死了!”
好在有惊无险,我们平安无事,但是父亲还是要我把它拔起来扔掉。
无奈,我只好万分不情愿地把那朵罂粟花从泥土里拔出来,但我没舍得扔掉,而是偷偷地藏了起来。
那朵罂粟花我一直保存了很久很久,但是从来不敢当着他人的面拿出来把玩,只是偷偷地欣赏它那令人惊艳的美丽。
后来我就外出读书了,父亲肩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我们的小花园的规格日渐减小,直至荒芜。
为此我感到十分痛心:曾在饥饿时期的父亲,尚且有“闲心”(这是我母亲的原话,她非常反感父亲种养花草)苦心经营我们的小花园,而经济条件大为改善的后来,花园居然枯萎了、消失了,可见我的学习给老父亲带来的压力有多大?
父亲啊,对不起您!是我,让您把这个多年的爱好给剥夺了,让您与那些可爱、美丽的鲜花说再见了。
从此,那些美丽的鲜花以及父亲脸上的那种怡然自得的笑容,只能一次次地在我的梦中徘徊,挥之不去!
……
总以为这一生就这样与鲜花擦肩而过,无缘再接触各种各样的鲜花,没想到,刚进大学不久,我的“养花”生涯就开始了。
记得我第一次收到别人从花店里买来的鲜花时,那种感觉绝不亚于当年我摘来罂粟花的感觉,兴奋、昏眩。
由于一直喜欢花,所以我知道各种花要怎么养才会开得更长久,开得更鲜艳。
于是我用心地把每一朵花进行“技术”处理,然后天天换水,隔三岔五地进行剪枝。我居然把一束鲜花养到了20多天,是不是很厉害?
由于我的技术好,后来不管宿舍里哪个姐妹收到鲜花,都会放心地交给我打理,这样我们的宿舍就几乎天天都有盛开的鲜花,那花香弥漫在我们每一个或沉睡或无眠的夜晚。
那种情形仿佛让我又回到了当年父亲细心呵护的小花园。
如今鲜花已经慢慢淡出了我的视野,但是每当我看见身边的摇曳生姿的花儿时,我还是忍不住驻足停留:为盛开的鲜花而欢欣鼓舞;为凋零的花儿而黯然神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