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往事

阿离没有想到，时隔多年那个场景竟然进入她的梦境。如果不是梦里的沉重，阿离都把那段记忆忘却在红尘中。

阿离说起那段回忆的时候表情和语气都是平淡的，但又能让人感觉到终究是段不好的回忆。阿离小时候是有名的留守儿童，这名气对阿离的影响不在村里邻里，而在于自己的大家族。父系家族对阿离的影响很淡，因此阿离是在外婆家长大。如果阿离直接跟着外婆，那也许是另一个动人的故事。然而现实是阿离跟的是舅舅。

舅舅家有表哥和表妹，按理说成长中有伴是件好事儿。但对敏感的阿离来说却不是那么愉快。阿离的性子看似阳光，实则很敏感。在学校里阿离是风风火火的孩子王，可是回到家里的阿离又是那么的安静。表哥的年龄大阿离和表妹很多，几乎没有交流。而表妹和阿离只相差六个月，不同的是表妹因为舅舅的关系，得到了整个家族和周边社会人际的关照。典型的是几乎所有的老师和成年人提起表妹都是赞赏，阿离则是一只丑小鸭。阿离的父母购置衣服，每次都是两份一模一样的，有阿离的则必定有表妹的。可是表妹有更多的人买衣服，如此以来，表妹的衣服数量远远多于阿离。这样的情况下，阿离有时候会穿表妹淘汰的衣服。

让阿离再次记起这些回忆的就是这个梦。梦中的阿离又回到年少时候，在舅舅家虽然没有缺吃少穿，舅舅舅妈对自己也很周到，但寄人篱下的感觉仍是无处不在。矛盾爆发在舅舅舅妈看不到的校园里。阿离是个孩子王，在学校里人缘很好，和表妹有着不同的朋友圈。那天如往常一样，不同的小分队各自追逐打闹，不知怎的，阿离和表妹起了冲突。阿离一改往日的妥协，与表妹杠上。气急败坏的表妹冲着阿离喊“你身上穿的衣服是我的，还给我”，听到喊叫声的阿离一下子愣住了，看热闹的同学也愣住了。阿离二话不说脱下外套甩了过去。阿离记得很清楚，那是一个秋天，那是一件黄色的外套。当衣服甩过去的时候，表妹愣住了，她没有料到阿离如此直接和强硬。此时的阿离愤怒和尴尬肯定是少不了的，但她只是静静的坐回自己的座位，不再对峙。

愣住的表妹看到阿离的反应意识到自己过火的行为，立马把衣服还给阿离，但阿离此时又将自己的倔强发挥到极致。一直到放学回家，阿离都没有接过表妹的衣服。回家后发生了什么除了阿离和家人，其他人并不知道。但第二天的阿离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

再长大的一个夏天，姑姑给阿离在城里买的新衣服，刚穿上的第一天，表妹表达出自己对新衣服的喜欢。面对这种情况，不怎么开口的舅舅建议用表妹的衣服和阿离换一换。阿离没有辜负成年人对她懂事的夸奖，温顺的阿离当即和表妹换了衣服。很快，阿离回到了自己家中。

和表妹共同长大的阿离一直没有听到表妹唤过“姐姐”，而是直呼其名。高考结束，阿离如愿收到入学通知，而表妹则需复读。看着着急的舅舅舅妈，懂事的阿离承担起表妹的数学补课，从高一开始补起，一补就是整整一个漫长的暑假。可能是因为表妹的基地实在太弱，经过一个暑假的补课见效显著。开学了，表姐妹各奔东西。再往后，见面的时候表妹已经改口为“姐姐”。

被称为“姐姐”后的阿离其实已经很少和表妹见面，更别说创造记忆和回忆了。年少时发生的一切阿离也没有提过并觉得自己已经忘记。直到阿离在梦中很伤心地重回当日，这时候的阿离身边已经有了守护，她就使劲不停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仿佛要把当日的冷静和倔强掰个稀巴碎。

阿淼写于2021年11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