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建筑大师为邻

《与建筑大师为邻》系列之二十三

2017-10-13  本文已影响0人  笑如春风

重拾荣光

        从昨天清晨一直到暮色四合,集中在教堂中央广场的队伍始终没有散去,她们静穆地挤在一起,耐心地倾听着女童们稚声稚气的忏悔。那些跪在忏悔室侧窗前的装模作样的小教徒们似乎是空气喂养的女儿,迎风便长,母亲留下的刚打了地基的房间已经容纳不下她那日趋肥胖的身躯了,只见她头朝下将嫩绿色的身体使劲靠在低矮的围墙上,不时在风中摇摇晃晃。照这样的速度长下去,也许等不及钟楼上的众位姐姐商量出一个结果,她就会因万有引力而坠入深渊,落个摔得粉身碎骨的下场。然而胡蜂家族的每个成员都保持了高度的自律,没有谁擅自走出队伍,在光天化日之下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幼童落井下石。她们默不作声地守在城堡穹顶,或闭目养神,或交头接耳……

        眼前的一幕过于温情,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多了人类对于战争的描述,我对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寂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觉。我非常担心大规模的白色恐怖会在夜里爆发,一想到自己家的屋檐将被当做胡蜂集中营,里面有可能上演各种惨剧,我的心就嘭嘭直跳。临睡前,我摸黑来到阳台,灵活地避开各种花花草草,悄无声息地爬上了木桌,猛地打开手电筒,朝着那想象中的凶杀现场照去:没有什么在夜里死去。之前在矮围墙里摇摇欲坠的女童,依然倒悬在空中。高大的教堂穹顶和宽敞的大厅里,教徒们和衣躺了一地。手电筒强光的直射没有激起疲惫不堪的教徒们的任何警觉,在这深沉的夜里,她们如同冬眠的动物,关闭了所有的天线,拒绝接受外界的任何信号。我移开手电筒,安心地离开了。

        我不知道这支队伍里,谁是真正的精神领袖,所有的女性都如此相似,无论衣着还是神情:静穆,庄严。之前嘻哈少女的叛逆形象被成熟稳重所代替。也许昨天的议会最终全票通过了一项迫在眉睫的重要议题:为无依无靠的女童们建造一个温暖的家,防止胡蜂家族未来的希望流离失所。总之我在微风荡漾的清晨看到的是一幕热火朝天的工作景象:那些住在露天的儿童们已经被一堵堵新的水泥墙围起来了,只见离我最近的一位能工巧匠正在娴熟地吐出灰浆,并用唇边的那双铁板飞快地将其拍打定型,她显然完美地继承了母亲的建筑天赋和温厚性格。就在她忙着筑墙的工地上,一位外出采购的使者捧着一大堆绿糊糊的东西摇摇晃晃地降落到了地面。久已等候在一旁的伙伴赶忙迎了上去,分掉她手里的一半重物,另外几个在边上闲逛的伙伴也凑过去,和平友好地分走那堆物资,然后边走开边用双臂和来回张合的嘴唇将其团得更加密实紧致。我后悔自己没有借一架高清的单反相机,因为凭我高度近视的眼睛,无法辨别这团被分掉的绿色物质是猎物的部分尸体还是草浆。就在使者捧着的东西越来越小时,建筑师停止了手头的工作,也朝她走了过去,要了一点绿色的礼物,边走边团。工程暂时停止了,胡蜂们重新爬回到塔楼开始卧床静养。

        我回到躺椅上开始胡思乱想:如果那是一团草浆,被大伙一起吞下去以后,作为天然灰浆搅拌机的胡蜂身体将需要一定的发酵时间,方能吐出合格的建筑材料,这样理解似乎说得过去。如果那是一团肉糜,一顿丰盛的午餐,那么胡蜂能够严格遵守分工协作的规定,将自己化缘得来的食物悉数分享给需要的姐妹,这样的素养让人肃然起敬。无论如何,我臆想中的惨剧并没有发生,那些像枝头冒出的绿芽般可爱的女童被很好地保护了起来。新建的墙体由于还没有遭遇风吹雨打的侵袭,显得干净轻盈,就像整体给旧别墅绣了一条花边。

        我在回忆自己之前看到的一幕:一位胡蜂小姐正把身子深深地探进某个房间里,抬起头时,她那坚固的嘴巴不停咀嚼着。她咀嚼的如果不是自己尚未成年的妹妹,那会是什么?是自己蜕掉的稚嫩皮囊?大自然不仅赋予这身旧皮囊以裹腹的功能,还赐给胡蜂小姐清理房间的女性智慧?

        结论不断被推翻,问题不断被发现,就像人类迷雾重重的命运。

                                  2017.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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