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 】《东西记》十五、今生之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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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上学的时候，当老师向全班抛出一道难题时，你以为把头深深埋起来便万事大吉了，然而越是这样命中率却往往越高……
“站住！”
古灵精听到这声低呵，顺势往我身后一躲，彻底挡住了我的退路。
还没反应过来，突觉脖后一紧，我便被梁东拎起，丢在了最近的一个凳子上。
“几天不见，长本事了啊！让我猜猜你逃出来是为了什么？”我能清楚感受到梁东的怒气，便本能地向后缩了缩。
“找我？明显不是。他么？”
梁东起身直视着顾北城，两人目光炯炯地对视片刻，虽无战争，但空气中硝烟的味道却愈加浓烈。
忽地，顾北城收起玩世不恭的目光，对着梁东客气地一拱手，“在下顾北城。”
梁东听到这个名字也愣了一下，随即转过头，唇角微掀地看着我：“好啊，刚走了个傅楠佩，又来了个顾北城！”
“不是啊，他是顾北城啊，你要找的顾北城啊！”我兴奋道。
……
我和梁东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旁边的顾北城便享受到了楠佩兄曾有的待遇。
“哎，漂亮哥哥你很没礼貌，我师傅和你说话你为什么不理？还是等我教训你呢！”
古灵精突然一吼，吓了我一跳，也终于让我们意识到边上还有两个人。
“宣儿，不得无理。”顾北城上前一步挡住正欲出拳的古灵精，原来这小丫头叫宣儿。
“你，真的是顾北城？西襄王顾北城？云阁阁主顾北城？”实在不敢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素闻叶相的千金活泼好动，与众不同果然名不虚传。”
“我想，叶西能成功逃出烟月楼，再到我们能聚在这里，应该不是巧合，而是王爷您的一出计吧。”梁东再次直视着顾北城。
“梁公子不愧为陛下钦点。不错，本王使的美人计梁公子可还受用？”
用计…这么说，芙蕖的突然离开和古灵精的树林遇袭……等等。
“梁东你把我关在烟月楼里，自己在外面逍遥，还中了美人计？”说到这儿，我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那么大的一股莫名火，起身便跑出了茶馆。
跑了很远直至精疲力尽才停下，看向四周陌生的街景,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来到一个茶棚随便点了一壶茶和一盘桂花糕，便坐定看着熙攘的人群。
酒家外有一行背着行囊的书生，正对着他们背着手的夫子。
“此次赴京赶考尔等谨记，要全力以赴，莫要浪费你们的十年寒窗。有朝一日若有机会辅佐陛下，报效朝廷，定要做个清廉的父母官。今日，为师送至此；今后的路，尔等好自为之罢。”
“吾等谨遵夫子教诲，谢夫子教导之恩。”
那行人齐声说道，并给夫子磕了个响头。夫子看着他们转头离开了，刚刚严厉的夫子在转身的那一刻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深深叹了口气，颤颤巍巍地向前走去。
夫子还未走远，朱门宅院外一声凄婉不舍的声音传来，
“娘，您要照顾好自己，莫要太操劳，我一定会常回来看您的，娘，您…能不能再抱抱我？”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呢。娘这边你别操心，嫁过去就是夫家的人了，老想着回娘家像什么话。快进轿子，路途遥远，莫要错过吉时。”
老妇人哄劝着将一身红嫁衣的女儿推进轿中，娇艳的新娘哭花了妆，而这老妇人却格外冷静，终究没有抱她那即将远嫁他方的女儿。
“记得到了夫家一切都按人家的规矩，切莫任性，孝顺公婆。好了，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小哥，辛苦了，走吧。”
一声“起轿”，新娘从此便算是落叶飘零了。花轿渐行渐远，花轿中的啜泣声也越来越小。老妇人目不斜视地张望着那顶火红的花轿，我仿佛感觉她在瞬间衰老。
直到花轿完全消失在她的视线，刚刚那个冷静的老妇人开始嚎啕大哭，泪水像决堤的洪水。她不再坚强，不再冷静，而是哭得像个柔弱的孩子。一阵风吹过，我看到她的身形在颤抖。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
一个粉衣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她的口中反复念着这句诗，目光涣散。
“相公你回来了，相公你终于回来了。”蓦地，粉衣女子极其激动地冲到我面前，还未缓过神的我惊恐地望着她。
“不，你不是我的相公，我的相公不会用这种眼神看我，他不会，你不是，不是。”我清楚地看到她眼眶里打转的泪水。
“客官，您没事儿吧！”
“没事，可她这是？”
“喔，她叫云秀，以前是我们这儿远近闻名的才女，后来嫁了个书生。前两年征兵把书生给征走了，派上了前线…就再也没回来。后来云秀听说之后，没受住打击就疯了，刚才她念那几句诗是他丈夫生前最喜欢的。唉，也是个可怜人。”
我望着云绣踉跄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涩。
热闹的街巷中演绎着一幕幕悲欢离合，一阵阵叫好声传来，戏台上的《今生缘》正在上演…
缘起缘灭不过一生，人世间的情都不过这短短一世。有些人，在四季轮回后终会回到原点；而有些人，纵使盼白了头也改变不了斯人已逝的事实……
起身，被店小二叫住，这才想起逃出烟月楼是太匆忙，荷包忘记拿。下意识地去掏包裹,却摸到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打开荷包一张纸条随之而落“玩够了就回烟月楼，我等你。”
最后的三个字深深撼动着我的心，鼻子一酸，眼泪滴答滴答地浸湿手中的纸条。
我不记得自己如何回的烟月楼，只觉回去的途中耗尽了我毕生的力气。
“怎么，逃跑大王终于舍得回来了？”
“怎么…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阿东，”我一下扑到梁东怀里“我想家了。”
梁东愣了一下，随即抱紧我。
“我们会回去的…很快，就会的。”
梁东的安慰使我出乎意料的安心，很快，便从悲伤的情绪中缓和过来。并给叶爹写了一封家书报平安。我想让叶爹知道，我很想他…
几天后，叶爹收到了我的家书。
那天，叶爹坐在一棵树下，暖阳照在他的身上，叶爹觉得舒服极了。拆开信，看着那句，“私奔成功，并安全抵达。”笑出了声。
“哈哈哈这丫头，兰心啊，你看，我们的西西长大了，会私奔了，不要我这老头咯！”叶爹仰起头对着天空温柔地说道。
“西西这臭丫头真是像极了当年的你啊！”叶爹说着，将酒杯中的桂花酒一饮而下。
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甜香。叶爹闭着眼，仿佛喝醉了，又仿佛追忆着一段往事…
“呆子，你来啦，今天的桂花真香！”
“呆子，你过来，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呆子呆子，这是我亲手酿的桂花酒，尝一口，尝一口嘛！哈哈哈你喝醉了！”
………
桂花树下，阳光微透。谁能想到叶府那个平日总爱皱眉的小老头，此刻正目光温和地，像个孩童般痴痴地傻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