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大手

丈夫到广西出差，买回两只猫耳戒指。戒指挺漂亮，可惜不能调节粗细。婆婆戴挺合适，我把它戴到大拇指上都挂不住。于是，拿回家给母亲戴戴试试，真是让人捧腹，母亲把它戴到小手指都太细。你可以想象出母亲的大手吗？

母亲身高1.63米，而她的手比1.75米身高的父亲的都大。有一回我与同事说：“我娘侍候我做月子，一只手托着孩子的脑袋，一只手托着孩子的屁股，就把孩子掏起来了。”她们以为我夸张，像我这样瘦小的身材，能有多魁梧的母亲？后来在体检时，同事看到了母亲，对我说：“你说的话太形象，看到你家大姨，能想象出两只大手托孩子的情景。”

在儿时的印象中，母亲的大手总是很难看。母亲说小时候生冻疮，两只手的小手指都伸不直。每到冬天，母亲的手一接触凉水就红肿，而且凉水碰到哪儿，哪儿就起一层疙瘩。可那时家里穷，冬天也不生炉子，洗菜洗衣服都用凉水，也舍不得柴火烧水。而且自家种的白菜总也长不好，常有腻虫，又舍不得扔菜帮子，就到井台上去洗菜。母亲的大手在刺骨的凉水中，又红又肿。

在儿时的印象中，母亲的大手上有刺儿。我自小体格弱，逢有流行感冒，我是必须报到。冬天的晚上，感冒发烧的我躺在炕头的被窝里，母亲用酒盅盛上酒，然后把酒点着，用手从火中蘸上酒，把自己的双手搓热，然后就给我搓前心、后心、手心、脚心，我总是喊：“疼啊，你的手上有刺儿，剌得慌。”母亲也不生气，就说：“这样才出火，忍着。”搓得全身如同冒火一般。如今，已为人母的我，也想这样给孩子搓身降温的时候，却总也没有这个效果。

在儿时的印象中，我家的馒头、包子个头特大。母亲说，我手大，好歹抓一把，也够个儿，面团小了揉不着。我和弟弟的棉衣也总比别人的厚，母亲说，薄的捏不着棉花叫棉衣吗？所以，在那个大地冻裂、屋内结冰的年代，我和弟弟手脚不冻。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母亲在冬天也用上了热水，手也不再生冻疮，不再红肿起疙瘩，母亲的大手仍然不肯闲着。没有农活的忙碌，母亲就给我们做棉拖鞋，大人孩子都有份儿，又暖和又结实。我每次回家，母亲总不让我干活，她总说：“看你那细胳膊小手，哪有劲儿，还是我的吧！”已经不惑之年的我，心中涌起的那股温暖，只在母亲面前才有的感觉。

直到今天，母亲的大手上也没戴上戒指，她说：“这么大的男人手，戴什么也不好看，干脆别戴。”

有一天，忽然看到母亲的大手上竟有了老年斑，我才知道母亲的大手也老了。想到毕淑敏的文章《世上最疼我的那个人去了》，伤感不已。及时行孝，也许是我现在最该做的。

后记：后来，母亲的大手上真的戴上了戒指，是弟媳给她买的金戒指。母亲很高兴，把戒指的环往外掰，然后用红丝线缠上，母亲很骄傲地戴着。

有一天我看母亲的手，吓我一跳，只见母亲戴戒指的那根手指，戒指戴在最低部，上面的肉鼓起一个疙瘩，又青又亮，我惊叫：“妈，你的手指肿了！你不疼啊？”

她看了看，“没事，是有点肿了。”“快摘了吧，真箍得肌肉坏死了就晚了。”我一点点的帮她把戒指脱下手指，“放家里吧，咱以后重新打个大的。”

母亲听话的点点头。

哎，我的亲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