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川诡谭》第六十二篇 仙履

陕西佳县白云山，山有道观，乃明万历间玉凤真人所立。真人有法术，云其有仙履，着之可瞬移，虽千万里不以遥也。

南川胡某闻之，慕名往观。至则适真人闭关，月余乃得出。胡切盼之，遂不归。日则扫庭厨，夜则宿亭廊，薄饮食，轻衣冠，如此月余。至真人出关，门人述其事，真人感之，遂招之来。胡乃备叙渴慕之情，更求一观仙履。真人许之，引诸密室，于宝匣中取示于胡，则赫然一草履也。胡大失所望，意真人诓己。真人乃曰:“履故此履，所贵者乃咒及心耳。心正佐以咒，则可任游天下！”

胡乃略不疑，请一试。真人沉吟有时，许之。胡乃着履，真人禹步诵咒。时胡离家既久，颇想念，意方动，但闻呼呼风响则家已至矣。胡大喜，以为梦，批颊痛甚，乃信其真。将欲推户入，则闻室内有人言，附耳牖前谛听，则妻与邻人江姓者也。穴纸而观，则妻与江裸身拥卧于榻，胡乃知妻与江有私。意颇不能忍，乃于院中执斧破门入，就于床前劈杀江。将欲刑妻，则稽首不已，哀转百求，祈胡顾念往日之情，祈留一命。胡以子幼故，破其容至。

继而出户，意甚消沉，转念世事无常，不如趁此游川泽，踏林山，遍游五湖四海。虽往来千里之地，皆意动则至也。月余则又生厌，转思红楼楚馆亦为人生之乐，乃常宿之。缠头金无，辄于府库侵盗之。后又生厌，乃夜入皇宫，淫乱宫闱，侵凌妃嫔无数。宿皇之所宿，食帝之所食。

某日又强交妃嫔，适有甲士过，妃嫔乃抱其臂呐喊，适胡除履于地，急切不可得，乃为之所擒。帝知其事，甚动怒，严逼酷讯，而胡终不吐露。帝乃以凌迟处之。

至于市曹，将动刑，则其身飞动，瞬息已至观中。真人则奉茶以待，曰:“胡君别来无恙乎？”胡甚纳罕，不知其意。真人乃曰:“虚实相交，如环无端。人生不过梦幻泡影，居士何必执念。”

言讫忽复至家，则见妻子端好无虞，面庞如旧。心甚纳罕，妻见之，则奉侍如常，无稍异。但闻邻人江某夜为人劈杀，官不能断。后又闻宫中祟于狐，嫔妃多遭侵凌，帝怒而杀者逾百。

胡闻诸事，心渐苍凉，至白云观从真人。后亦不知所终，或仙耶，或否耶，余亦不能知。

丁酉年四月廿九于帝都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