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记者
我高一的时候就参加了学生社团,采写校园新闻,做一份叫做《追影》的报纸。因为是做自己喜欢的文字工作,又可以小小地满足了“把自己的名字变成铅字”的愿望,所以一开始我还是挺开心的。第一篇报道登上报时,我屁颠屁颠地跑到语文老师办公室,指着比豆腐块还小的报道,给她看那个不起眼的署名。
“哎哟,成了小记者啦!”女神笑着调侃。
被女神一说,我整个人都心花怒放了,不知道脸红了没。
当时我们新闻部分成了三支小队伍,负责采集不同的新闻素材。记得有一个是叫“城管队”,下课后就三三两两组队在操场晃荡,抓一些新鲜事儿,美其名曰:“城管扫街”。
我们那支队伍跟的是领导层的采访,一开始连着几天一下课就跟着副社到行政楼下,一伙人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蹑手蹑脚地爬到某副校长办公室“蹲守”,只为了下一期报纸上能够刊登上领导对某个校园新闻的态度。
那个时候有活动就去跟,有采访就去做,有时候提纲都懒得列出来,直接过去跟老师水一水,回去写写稿子就是了。我就图个好玩,根本没啥记者概念,更别提什么新闻追求,什么新闻理想。
后来,在一次元旦晚会中,部长安排我们做元旦晚会的报道。那是高中第一次元旦晚会,其他同学都抱着零食在舞台前看节目。我穿着一件卫衣在人群中穿梭,牙齿冻得上下纠缠,心里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不已——从舞台上光彩熠熠的表演者,到台下抱着大衣嘘寒问暖的家长,再到观众席外跑来看热闹的周边群众,每一个人都接受了我的采访,而从不同的角度望过去,舞台上呈现的都是不一样的东西。
而这些,我那些坐在舞台前的同学都看不到。
直到现在,当时那种 “看到别人不知道的东西”的热血沸腾还停留在我身上,每次去现场跟活动时,这种热情就像被激活了一样化成满满的动力。
我想,对于从事新闻工作的记者来说,这也是新闻的一大魅力吧。
那个时候喜欢柴静,就想着自己也要做一名像她那样的记者,在各种 “涕泪交加”中追问事实的真相,再加上指导老师的“忽悠”,心里便开始产生了对“记者”这一神圣职业的各种美好幻想。什么伸张正义啊、揭露真相啦。
学了新闻专业,接触到更多专业知识后,我开始学会理智地看待“记者”这一职业。现在的我更偏爱相对纯粹地记录事实,冷静理智地把我所见所感的事实尽可能完整地呈现出来,而具体该怎么理解这个新闻事件,怎么评价这个新闻事实,交给读者自己判断。
读者不是傻子,他们有他们自己的观点。
今天是记者节,我也采访了一些同学他们对“记者”的定义,最喜欢的我琳的回答:
记者,就是,记着
多看,多听,多记
为千万人说话,自己要沉默
作为一名记者,我把我看到的新闻事件记录下来,并想办法把它传播出去,让更多人看到。我只要客观记录下新闻事实,至于我自己的观点,我保留在自己心里。至于要达到什么揭露真相啊、引导舆论啊这些效果,我觉得不是记者做的。
当然,在某种程度上,新闻都不是客观的。
即使我们都信守“客观性”这一职业意识形态,但是新闻还是会包含各种各样的价值观,有记者个人的,有报社定位的,也有更大范围的社会意识形态上的影响,没有哪篇新闻报道是绝对中立,绝对客观的。
作为记者,凭良心说话,记录自己理解范围内的客观事实。
理想中的记者,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每天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这个世界,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尝试。
他或许会有点笨拙,他笔下的文字可能没那么华丽深奥,他镜头里的画面可能没那么精致美观,他的作品可能总是存在这样那样的瑕疵,但却是真实甚至真诚的——每一个标点都是他反复验证的成果,每一张照片都是他对生活现实的真实抓取。
记者,记者,不就是记录者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