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河面勾弦弄琴,笙箫齐奏,是要放船了。
本就嘈杂喧闹的人群骤如沸水,躁动着往前挤,推搡之间总有人莫名其妙地靠上来,沉颐皱眉护好怀里的白三瓣,琰川黑着脸挡开靠近余谌的人,不算狼狈的余谌紧捂荷包。
沉颐看向琰川,“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白三瓣严肃学舌:“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
被挤扁了怎么得了?扁兔子多丑啊!!!
琰川当然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最烦吵闹和生人的触碰,在第三次被撞时,他沉脸不耐挥手,将周遭的人统统扫出三尺远,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离爷远点儿”的暴躁气息。
呼吸到新鲜空气的余谌满足喟叹:…啊!
沉颐显然也放松许多,脚不沾地的白三瓣扬起小下巴狐假虎威。
被衣袖一扫就飞出去三尺的众人:……
琰川的脸色虽看起来叫人发怵,但身形瘦削似个打一打也能给他打趴下的骨头架子,就也还是有男声缩在人群里,壮着胆子质问,“凭什么你们四,四个人,占那么大地儿!?”
对外脾气不好如琰川,自是懒得搭理他,且多问几句,怕又要动手……沉颐一向好说话讲道理,这回却真被围得不高兴了,丝毫没有搭腔解围的意思。
于是!就到余谌发光发热的时候了!
叉腰挑眉气势足,他全权代表琰川发言,
“因、为、我、们、胖!!!”
非常理直气壮。
……乌鸦飞过……
气氛一时十分难以形容。
众人敢怒不敢言,况且三位公子长得赏心悦目难得一见,气早不知不觉消下大半去,只是难为了人群里蠢蠢欲动想要收拾琰川一顿的几个浓胡子壮汉,一蠢就蠢了两个时辰。
“大哥…咱还不上么?”憋不住尿了要…
"急什么!再观察观察!"
“可…咱都观察俩时辰了…”
“看这伙小白脸的穿着打扮,有几个鸟钱。不过就那竹竿子似的小身板能多耐造?放心,一会儿你们上,都轮不着爷出手!”
真的吗!!?
“嘘!大哥你小声点儿!”
“哦!哦哦!”大汉娇俏地捂住了嘴。
第二轮放船,城中臭名昭著的恶霸钱十三刀带着小弟闹事强抢,上前阻拦的悉数挨了打被踹下河,琰川和沉颐远远地瞧见了,对视一眼,利落飞身跃过人群降临龙头,沉颐左脚横踢,雪白鞋尖踩上一人的胸口,蓄力一蹬将人踹下河,同时借力转身右腿后踢,又解决一个。
两声扑通激荡起巨大的水花!
两岸静默一瞬,随即爆发响烈的叫好声!
余谌和白三瓣混杂其间,愉快地挥舞手臂高喊打得好!余谌痞痞地吹完两声口哨,小喽啰就已经被解决了小一半。
“大哥…还好咱多观察了会儿,还是大哥有远见!”侥幸逃过湿身的小弟心有余悸,这一月底二月初的河水,还是很冻人的…嚯!“看来咱们今年真要走运!”
“嗯,”浓胡子壮汉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小身板也是挺扛造的。”
而那边破天荒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俩年轻公子搅局下了面儿的钱十三刀,怒发冲冠气红满脸横肉,肩上十三斤重的大砍刀,刀环铮铮作响,他眼露凶光卸刀手中握,臂膀肌肉鼓出比琰川大腿还粗,“爷爷今儿没带人,谁家孙子狗胆包天敢逆你十三爷爷的龙鳞?!”
闻言沉颐眼皮一跳,然后他就在一招一式呼啸的风声里听见了声低沉的冷笑。
凝霜成冰。
“龙鳞?”琰川唇角讽意深刻,眼尾狭长尽显轻蔑,身后半束半披的发丝飞扬,仙风飒然,观战众人恍然间似见神祗,都看呆了。
白三瓣虽隔得远,但是!他太清楚琰川什么狗德性了!于是他冷酷无情地伸爪掐住了余谌的两颊,“醒醒!三爹爹不要流口水了!琰川哪里仙啦?恶鬼还差不多!”
耍刀的丑八怪要完蛋了,阿弥陀佛。
余谌继续痴笑,“好仙的恶鬼啊啊啊啊啊啊…”
白三瓣:……
琰川本计划沉颐解决小贼,他直接一脚给贼头子踢去对岸那棵最高的柳树上挂着,速战速决,奈何地狱无门硬闯,他非嫌命长。
钱十三刀怒吼一声,提刀气势汹汹冲向琰川,架势端得恨不得拦腰将人砍成两半。
琰川飞身轻巧躲过,足尖降立刀面,竟压得钱十三刀手腕震痛,钱十三刀顺势抡出一周,他仍是四平八稳,“就这?”
就这…就这…就这…
众人倒抽口凉气,好生嚣张!钱十三刀那土匪霸王彻底被激怒了!
白三瓣小鼻子一皱耳朵微动,十分不喜那粗犷难听的吼声,“为什么他要啊呀呀呀?”
余谌:“我猜…大概是为了输得更惨吧!”
钱十三刀奋力转腕立刃,随即双手握柄狠绝上劈!
白光锋利!琰川侧身移步,脚法迅捷诡谲,眨眼闪至其背后,只见腰身魁梧粗壮如熊,他啧了声,微眯凤眼感慨这一脚下去怕是要踩出油了。
下一刻,在群众的捂嘴惊呼中,砍刀倒插穿透木头栈桥,一大坨肉山径直横飞,如箭火速射出,砸落河心溅起高度惊人的巨大水柱…
“出、出腿了吗?我还没看清人就飞出去了…”
“老大!!!”头顶飞星,刚爬上岸湿成落汤鸡的小弟们拧水的手陡然僵住,一个个丑脸挤成苦瓜,凄凉中掺杂诙谐。
老大不会水啊!!!
这等机密琰川自然不会知晓,不过知道与否,都不影响他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琰川伸手,那砍刀便听话地疾速向他手心飞去,他云淡风轻地翻掌,光华涌动,砍刀登时自裂碎成许多片,小小的刀环滚一地,掉入水中无影无踪。
许是钱十三刀的叫声太过凄厉,环臂一旁的沉颐温声提醒,“手下留情。”
“什么情?爷孙情么。”
……
把玩笑开得这么吓人,也就这位垚山山主了…
最后琰川还是将钱十三刀,哦,已经没有刀了。
他将狼狈不堪的钱十三卡死树杈上,一次性出手十三枚刀片,
“丢人当然要一次丢个干净,你说呢。”
不多不少,十三枚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