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姨

        此文献给我的姨母，祝她老人家福寿安康！也把此文献给我的母亲，愿她老人家在天堂开心，没有痛苦。祝母亲节快乐！祝天下所有的母亲节日快乐！

     

左母亲右姨母

        5月3日，正是槐花飘香的季节，我们一行11人，驱车两个多小时，再次来到永太镇车村看姨。

        咸阳集结，七点出发，阵容庞大，组织缜密，连二哥四个月大的宝贝孙子都睡意全无，扑腾着要看他这个慈眉善目的姨太奶奶。这次来看姨，是受邀而来，是背负光荣神圣使命的，主要是出席姨的孙子姨哥的儿子的婚礼庆典。

        一路上，又闻槐花扑鼻香，小麦青青，远处近处的田野里，春风泛起层层涟漪。我们不问西东，放飞自我，疏解新冠疫情紧绷的根根神经，出了咸阳至渡马高速路口，油然感到神清气爽，云淡风轻，家乡的天格外湛蓝，家乡的景色格外秀美，家乡的土地格外亲切。翻过马坊沟，途径马坊镇，我们一路北上，疾驰于马坊林场至槐山段，这是我最熟悉的地方，如今这条新修的柏油马路，宽阔平缓，车马人稀，山林幽静，草木翠绿。我脑门突然蹦出唐王维《鸟鸣涧》诗句：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进入槐山腹地，向东行驶十余里地，有个岔路口，沿北边的山梁就是车村姨家。

        大约九点，我们顺利到达，姨哥等一大家人在村口迎接，足见我们这个老亲戚的重要。

        姨家这座山梁，地势险要，易攻难守，人口稀少，交通极为不便，姨家孩子上高中，都是翻山越岭，步行六七十里。就是这样偏僻荒凉的地方，改革开放却出了不少英才。就拿姨家新生代来说，七个孙子（女）有五个大学生一个研究生，唯独一个中途辍学的，就是今日结婚娶了个西安漂亮姑娘的穷小子。

        姨养育了三儿两女，境况不尽相同。大姨哥没文化，家庭负担重，二十多年来一直靠打工维持生计。那些年我去看姨，大包小包带的，全是我家褪下来给姨哥的旧衣裳。大姨哥这个孩子是家里老小，是很有志气的，当年看到父母恓惶，生活艰难，哥哥又患重病，干脆自作主张，辍学养家。姨说：那时孩子正上初一，看到家里那情况，书实在是没法念了，孩子就非要出去打工，拦也拦不住。

姨在婚礼现场

        初一， 十三四岁，未成年人，出门打工能成吗？遇上黑砖窑老板咋办？可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啊！姨难受，姨哥两口更难受。阻拦归阻拦，担心归担心，孩子横下心毅然决然南下广州，很快就成为油漆行业的学徒工。记得姨每次给我说起孩子，总是眼泪吧擦，一百个不情愿，一万个愧疚。幸运孩子遇上了好老板，后来又转学雕刻这门大手艺。这几年，孩子学成归来，开始在西安创业发展。能想象得到，孩子那么小出去打工，是做了万全准备的，是尝遍酸甜苦辣的，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

        姨老眼昏花，可她一直盯着婚礼主席台，听另一个非常棒的孙子主持，姨心里又难受又高兴又欣慰。难受的是，孩子终于有了今天，今非昔比啊！这幸福生活是靠自己奋斗出来的；高兴的是，孩子已经长大，闯了一片天，今天能娶个西安市姑娘，这是咱人老几辈修来的福，是上天的眷顾，是咱孙子有出息长本事了。我细心观察姨此时的表情，她老人家满眼含着激动的泪花，在默默祝福祈祷所有的儿女孙子孙女们幸福快乐！

 

        姨的另一个孙子主持婚礼，其 水平不亚于专业司仪。其他孩子们都各有使命。姨弟，堂堂一名县中学副校长，代表姨哥及整个家族致答谢词。他激情澎湃，声情并茂，回忆过往，泪眼涟涟，一言难尽，喜从天降。

        是的，姨弟的一席话，把我拉回到十几年前。姨太不容易了，本已承欢膝下，享乐儿孙之福，却要替他们承受巨大的生活压力。那些年，姨家好像门前横着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不管孩子们怎么努力，就是翻不过去。公元2020年5月3日，农历四月十一庚子鼠年，姨哥小儿大婚。终于翻过了这座大山，幸福的日子到来了。得知姨哥给孩子在老家办喜酒，我难掩激动的泪水，姨哥这一生太清贫太苦，也压抑的太久，是应该好好张罗张罗，好好聚聚人气，好好感谢众乡亲。今天是个好日子，姨哥两口终于裂开了嘴巴，张开了笑脸，两个儿子家都落到了西安省会，真是喜上眉梢，苦尽甘来。

        参加完盛大的婚礼，与姨哥姨弟喝了几杯喜酒，坐在姨居住的院子里闲聊起来。姨哥说，这小子现在很牛，前段时间回来筹办婚礼，有同行被技术难倒了，孩子电话上一点拨，这雕刻生意就成了，少不了同行千恩万谢。发展是硬道理，这手艺这绝活也是硬功夫。姨哥还说，咱娃实诚善良，憨厚可靠，能吃苦，懂感恩，得人爱，要不人家西安市人咋能看上呢？说到这儿，有人插话爆料，前几年有人给孩子提亲，介绍沟南邻乡的，结果被骗好几万。现在农村僧多粥少，孩子要娶个媳妇真难，没有二十几万下不来。像姨哥这家境，没有人愿和咱成亲，要不咋能被人骗呢？骗，是你智商归零的时候，也是你太想成就这件事了。据说，现在农村骗婚情况很多，姨哥只是买了个教训，把坏事转化成皆大欢喜的好事罢了。

        姨今年81岁高龄了，仍精神矍铄，满面春风，比去年8月来看她气色更好，可能是孙子结婚提着劲儿呢。姨妹一直在西安打工，今年因疫情没有出去，就把姨接到了她家居住，姨待了几天就操心家了，说他走了，没人做饭，二儿周末回来吃不到嘴里。这就是妈！还有，大儿从西安风尘仆仆赶回来，半路上打电话：妈，晚上给我把饭做上。不知道儿惦记妈这口饭的时候，从省城给妈带了什么。这就是妈！这就是我的姨！

        每次来看姨，都爱坐在姨家院子清凉的树荫底下，和老人家拉拉家常，叙叙旧，倾诉一下自己的心声，别有一凡滋味在心头。今日参加完孩子婚礼，仍不例外，和姨坐一会儿，仔细听着姨慢条斯理、娓娓道来的话，慢慢端详姨那慈祥、善良、美丽的面容，仿佛让我又看见了我已故二十五年的老母亲。我始终记着永先妈（按辈分叫太奶奶了）对我说过的话：“我想见你姨的很，见到你姨等于就把你妈见了。姊妹俩长得太像了，人都好。”

        和姨多坐了一会儿，大约两点太阳不在刺眼强烈，我们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姨及姨家。回来时，槐山段正在修路，尘土飞扬，影响了车辆驾驶，我想要不了多久就会畅通无阻。到那时我们来看姨就会更顺畅，看姨的次数也会有增无减。

      （写于2020️年5月3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