挚爱星球 25 光栗虫

当卡利斯告诉我他要带着萨尔福特去找佩德特家族时，我想他或许可以问问诺曼，多年前在波克塔我们都见过他，或许他会愿意帮忙，卡利斯认同了我的建议，我们都同情萨尔福特的遭遇，同时也明白更重要的是纳维塔的生死。

卡利斯说萨尔福特完全不在意纳维塔的死活，那可是他的后代。我对卡利斯重复抱怨此事感到困扰，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重视感情？先不说在帮助萨尔福特这件事上的热情就和他本身的作风全然不符，再到后来他对能否救治纳维塔的不安，几乎让我怀疑那个和我联系的人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卡利斯。

如果凯瑟琳看见这样的卡利斯一定会高兴的。“你知道吗，风藻海的黄昏，蓝绿色夜幕降临时，没错，那是波克塔最可怕的时候，风藻海上空瞬息万变，海浪肆虐，没人敢靠近它，但你知道吗，那时候的风藻海真的好美，好美，那是波克塔最美丽动人的一刻。”凯瑟琳有时候看上去无忧无愁，有时候又忧伤重重；高兴的时候围着我说个不停，不高兴的时候连我都和她说不上话；到后来我虽不愿意，但也不得不承认卡利斯的热情让凯瑟琳变得快乐，而当他沉默不语地躲在房间里不和任何人说话时，凯瑟琳也跟着忧愁。卡利斯的沉默所产生的距离，任何人都不敢靠近，仿佛就算波克塔即将毁于一旦，沉默也不会移动半步或感到一丝痛苦。

而如今，卡利斯在萨尔福特这件事上表现出来的情感，真叫我一次又一次惊讶，原本我以为卡利斯只是为了琼能帮他找到伊梵其卡托兰人才愿意前往拉美诺贝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般地步，琼死了，納维塔也随时会离去，而失去这一切的萨尔福特，即使活着也和死了没什么不同。卡利斯似乎了解这些感情，不可思议，一个克萨尔星人怎么会有额外的情感。

“跟着诺曼一起来的是不是还有一个人。”

“是的，琼说她看见了，她好美，她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美的生命。”

我如实回答，黄昏的风藻海上悬浮着一辆蓝科顿飞船，飞船上出现的人，被一群朦胧的光晕笼罩着，我只是好奇谁能把飞船停在风藻海上，我们爬到弗兰德塔的塔尖，在白色尖顶上注视着这艘军事委员会专用飞船。

“凯瑟琳也看见她了。”

“凯瑟琳比琼的反应更强烈，凯瑟琳认为她再也不可能设计出比那更美好的生命形体，永远不可能有比那种形体更美的。”

“见鬼，你为什么和我说这些。”提到凯瑟琳时卡利斯表现出的不安让我觉得可笑，真是丢人，我暗自思忖，这样的种族竟然在星系以理性著称？

“你还要和我说什么，卡利斯？”

我告诉他我要去给风灵草换培养液，要去礼堂学习星系法律，如果要找佩德特家族那就试着找到诺曼。他显然还有事想和我说，却似乎被我打断了。

诺曼来的时候身旁带着一个人，那个我和卡利斯都看不见的人就是预言者——伊梵其卡托兰人。如果真是如此，卡利斯便不需要千辛万苦带着琼前往伊梵其星了。只要找到诺曼，不仅有机会拯救纳维塔，更可能打听到预言者的情况，如果诺曼能帮忙，我想他会愿意帮助卡利斯的。诺曼是个英雄，父亲曾说，诺曼这样的人如今已经很少了，如果他有野心，他的成就将会是佩德特家族中最高的，可惜他没有。

我总会想如果哥哥没有变成后来的样子，如果父亲把哥哥带到波克塔而不是我，或许哥哥也会成为父亲心中和诺曼一样的那类英雄，智慧又充满力量。但哥哥被洪水与地震折磨得面目全非，当我离开时，甚至无法与他交流。关于哥哥的记忆我不能回想起更多，最后的那些时光里，他上传意识，钻入海洋，我望着他，既熟悉又陌生，但却从未想过那会是最后一次见到他，无论他变成什么样子，他总会是我的哥哥，但最终我还是被迫忘记一切，如父亲要求的那样，忘记他们。

诺曼和父亲聊天时，周围爬满了栗虫，我想到或许该提醒卡利斯，这种栗虫很微小几乎难以识别，父亲和诺曼说话那天我看见的是光栗虫，一种吸收时光的栗虫，我完全听不见被光栗虫包围的空间内有任何动静，仿佛那片区域被光栗虫隔离成波克塔上独立的星球，与这个星球的其他部分丝毫没有联系。

我对这种虫子很是好奇，于是在培养皿中找到了他们的源头，是一种栗虫的变异体，这种栗虫存在于藻类丰富、水源密集的潮湿地区，属于星系中最古老生命的一种；可尽管存在已久，却极少发生改变，几乎与原始形态无任何不同；更让我奇怪的是，很少有关于栗虫离开自己繁衍星球，跑到其他地方的记载。围绕诺曼身边的又确实是这种无意识物种，究竟怎么回事，我想到应该提醒卡利斯稍加留意，或许对他有所帮助。

消息发出后迟迟没有卡利斯的回复，他大概已经离开飞船到达了佩德特家族所在星球。我只能希望纳维塔可以得到救治，希望佩德特家族的人能够提供帮助。萨尔福特和我认识多年，然而我竟毫不担心他的状况，甚至在我看来如果卡利斯告诉我萨尔福特为了琼留在了斯坦纳维亚一心等待死亡降临，我也不会感到惊奇；这就是萨尔福特的命运，既然是命运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纳维塔，他成了飞船上我唯一担心的人，虽然在那之前我没有见过这位拉美诺贝肯的男孩。